做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最大进口国与最强的军事强国,美国的内政外交自然受到全球的关注。搞美国研究给人的一个印象是,这是个充满悖论的国家,美国是全球科技最先进的国家,但也有不少类似第三世界的落后面,如许多人长期露宿街头,不少基础设备年久失修等。它是个机会之国,但也是个赢家通吃,输家全输的硬心肠的资本主义国;吊诡的是,也有人认为,这正是其富有活力与创意创新之处,这是一言难尽的大国。

从内政来看,除了长期存在的种族问题外,美国自1980年代以来,也面对不少政治、经济与道德方面的挑战。就种族问题言,黑人问题可说最为突出。黑人占美国3.3亿总人口中的约15%。美国的黑人问题有点类似大马的印度裔问题,他们一般均在各方面受到实际上的歧视,有人甚至用黑色垃圾(Black Trash)或扶不起的黑人来形容他们。

黑白冲突 政经论战

据研究,平均来说,美国白人的净资产比黑人多十倍之高,而美国监狱中的约200万人中,有约1/3是黑人,在大马则是印裔占约14%,虽然其人口仅占大马的约7%。

以一般来说,黑人的文化与经济水平或社会地位实际上低于白人,美国的右派人士通常认为这是因为黑人的文化价值低有问题;而自由派人士则会从社会经济结构与历史角度来分析,认为这是贫困致成的恶性循环的结构性问题。因此,即便法律上黑白是平等的可在日常生活经历中,存在著许多不平等,致使黑人难以翻身。

尽管在1960年代,美国政府曾出台扶持黑人的扶弱政策(Affirmative action),可进入1980年代后,这些扶弱政策被削弱。这就使黑人长期出现高贫穷率、高失业率、高犯罪率的现象。这是个长期的结构问题,不是短期内可解决的。

除了黑白分裂问题外,美国也面对不少使社会撕裂的政治、经济、道德与外交政策上的争议与挑战。就政治课题言,美国人常争论政府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是积极政府还是消极政府。大体上言,从独立到1930年代美国是走“管得最少的政府”是最好的政府的小政府路线。

只是1930年代为大萧条现实情况及19世纪以来的进步主义运动,政府转身为大有作为的大政府一直到1980年代,里根上台后,才又转回传统的小政府路线。当然这是程度上的事宜,1930年代前的小政府是不再可能的。毕竟,现代社会日趋复杂,人民也变得要求更多。

大体上言,共和党是较倾向小政府,希望政府少管闻事,而民主党则较倾向大有作为的大政府,希望能出台更多可讨好人民的福利政策,如医疗保险。只是,同一个共和党或民主党也有不同程度的分歧,美国政治的一个特色是,它缺乏强劲的社会主义传统,而更倾向于自由竞争,更希望政府少介入他们的生活。

可以说,这是种偏向免受干预的消极自由观,只是现代与当代的现实是,没有适度适时的国家干预,也难保社会秩序与安宁。实则,即便是资本主义本身,也因为有政府介入,才能维持其自由市场。

就经济课题言,自1980年代以来,美国人口一般收入水平便大体停滞不前;之所以是,多因素致成的,如全球化、区域化、技术进步、新自由主义与经济基要主义等,都使美国出现了日趋严重的经济不平等,也使更多美国的中产阶级梦成了焦虑的中产,甚至是激进与愤怒的中产。

这里也涉及一个增税与减税的论战,甚至是全球化是好是坏的大论战。1999年在西雅图召开的世界经济会议引起大规模暴力示威便是一例。总的来说,日益多的美国人觉得他们工作不保,且由中产沦落为穷忙族。2016年特朗普能够以民粹主义作用上台执政,便是个明磴。

其实,这个现象也见之于欧洲发达国家。英国人要退出欧盟,在一定程度上便是区域化的输家要自保,而赢家如跨国企业与专业精英,则选择留欧而非脱欧。

外交政策 道德论争

在美国,这个国民主义对国际正义的论战与利益争夺,也颇为激烈。自1990年代以来,美国国内便有不少保守派与自由派人士认为,区域化(如北美贸易区)与全球化,对美国害多于利,特朗普提出美国优先论政策是有其社会基础,而不是盲目的民粹主义。

此外,美国应在世界扮演什么角色,也是个争议不少课题,极右派认为,国际机构如联合国对美国并不友善,美国应管好自家事少管国际事务。传统上,美国便有少管国际事务的孤立主义倾向,甚至到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前,美国还不是很愿意加入二战。

至于道德课题,不少人自以为美国是个民主开放、自由与开明、进步的国家。实则,美国人在价值观与宗教上,具有颇强的传统主义。这些保守人士认为1960年代来的抗衡文化削弱了美国人的传统美德与家庭的价值观,也败坏了美国的民风,诸如:吸毒、犯罪、堕胎、高离婚率、青少年性泛滥等纵性行为。

因此,如何阻止放纵,回归纪律,自立、节俭、勤劳、自由竞争、不依赖政府福利、阻止福利国扩大、重振宗教信仰、重视公共道德是美国自强不息的康庄大道。这个道德论争,也扩大至文化论战,是美国社会的根本问题与教育问题。

在美国,还有一个特殊的现象是,宗教右翼是一股重要的道德与政治力量,有人估计,宗教右翼可能占了选民约15%是道德多数(Moral Majority)中的中坚力量。其中,有部份还在美国建立神权国。道德多数倾向于把美国的各类问题,简单化为道德与精神问题,只要重振道德,美国就会再次伟大起来。这些人也多是小布什与特朗并的中坚支持力量。

美国是个标榜政教分离的国家。可吊诡的是,宗教竟然还扮演关键角色。这是美国诸多悖论中的一个。美国的政客当然也不会错失迎合这类人的需要,特别是右翼政客,因为这与白人至上是相互推动的社会力量。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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