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2日下午二时,我应马中友好协会邀请,出席国家元首后主持开幕的国家博物馆“大观──元末明初青花瓷海上巡礼”特展。

当我拿到大会发行的小册子一看,册子选出的元末明初青花瓷图片色彩显得过硬且深沉,不太自然,又是一般小器型。私下以为,看来这次展览大概跟官方向来处理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的大拜拜方式大同小异,中方借展的东西不外勉强凑合,最多不过二三十件一般器物,那些极为贵重的元代青花瓷可能还会是一批高仿品来替代呢!

等开幕式过后,我匆忙进入展厅,马上知道我错了。国家对文化艺术的交流向来欠缺热诚的个人偏见,使我错怪了马中双方举办本次青花瓷特展的用心与盛情。

元明青花述略

为表歉意,以个人对中国瓷器的认识,实有必要诚心向各界人士介绍本次元末明初青花瓷展览的内涵与意义,期望国人务必拨出时间亲临国博观赏学习,千万不要错失这次极为难得的艺术与文化的视觉飨宴。

青花瓷的历史并不长。所谓唐代和宋代青花,基本跟元代及明清以下的青花不是同一胎体工艺的瓷器,其技术、艺术与器型都不成熟,暂时不能定为标准。谈青花瓷,一般指的是发展成熟于元代及明清的青花。

在青花瓷出现以前,中国的陶瓷是以青瓷为大系,加上唐五代以后兴起的白瓷及传统上较不重视的黑色瓷器。宋代以天青色的瓷器为尚,五大名窑除定窑是白瓷外,其他汝官哥钧皆以天青为尚。

元代以前,蓝色肯定不是中国文明的主色调;蓝色只是平民布衣的颜色,它没法高贵,也高贵不起来。

元代的青花不仅是中国瓷史上的奇葩,元瓷青花一出世,有如达芬奇之蒙娜丽莎或罗丹的沉思者,皆是人类艺术史上的大事因缘,是人类器物制作史从工艺美到纯粹的艺术美的一个典型。

元青花横空出世,就如风华正茂的青春年少,也像雍容华贵的空谷佳人。元青花从哪里来?它的诞生过程如何?大元帝国是一个马上游牧民族建立的国家,他们牧游欧亚草原,到处打杀占领,哪来艺术雅兴制作欣赏光芒灿烂的元青花呢?

元人崇尚蓝天白云,伊斯兰则以蓝为吉祥色调。元代蒙古人以喇嘛教为国教,但兼容色目人及汉人佛道各教,朝廷中每有回回担任上至宰相的高官,故伊斯兰教也很盛行。元青花之兴盛,超越唐宋代以来的青瓷,与蒙古人及伊斯兰的蓝色崇尚有密切关系。

青花的蓝彩在唐宋的白瓷上出现过,但是学者多认为所谓唐宋青花不是刻意在瓷胎上加上绘画的艺术创作,而只是自然点彩的普通瓷品。

现在一些新的发现可以确定元代景德镇的瓷匠不少是来自南宋代晚期北方吉州窑的所在地。南宋后期吉州窑的许多艺术画风和主题以及器型,在元代景德镇青花瓷上相当常见。然而,受限于中国瓷土及本土青料的材质欠佳,南宋晚期吉州窑已经生产一些釉里青的瓷器,但只算是瓷胎偏暗及釉色灰蓝的青花瓷。

到了元代,景德窑青花瓷之所以能大放异彩,主要有几个原因。首先当然是瓷器的工艺技术到宋代吉州窑和磁州窑已经极为成熟了。当时由于海上贸易发达的缘故,由波斯传入的上等苏麻漓青料和景德镇发现了质量极佳的高岭土结合,以及很可能由阿拉伯国家派遣工匠加入参与景德镇青花瓷的设计与生产,使元青花一跃,成为技术工艺与材质俱佳的上品,一方面大量出口以满足阿拉伯伊斯兰地区对青花瓷的需求,另一方面也为奢侈的元朝王室创造丰厚的国家收入。

我有幸与主办单位敬承堂艺术馆馆长姚竞先生及中方专家白老师深谈,向他们学习了上述青花瓷最新的发现。姚馆长指出,展览中的一件极漂亮的龙纹梅瓶就是典型的吉州窑青花瓷,是一座南宋晚期的墓葬出土的。

本次也展出不少明代永乐到宣德天顺到成化的青花重器。永宣的青花用料多采用元末以来的上等苏料,青花发色异常艳蓝,不仅有明显锡光,其蓝彩的丰富和造型之大气,是明代青花的第一次高峰期。宣德后期,郑和停航以后,苏料不再由波斯贩入,成为绝响,明中期的天顺到成化的青花只能采用本土青料,成色淡雅,器型普遍偏小偏巧,跟永宣青花的厚重高大形成对比,是明代青花的第二次高峰期。

品花宝鉴

一种青花,万种风情。分辨一件好的青花瓷,就在其瓷胎、釉彩与画工。

元青花的装饰特征是层次分明,一器上绘画层次少则三四层,多则十二、三层,主题居中明显,装饰繁富,但布局清楚,满器彩绘,任一视角都能成画。

展览现场可见三十余件口径30公分的大碗,以及直径40余公分的大盘,都是符合游牧民族的蒙古人或伊朗土耳其信奉伊斯兰教的各民族采用共餐制有密初切相关,这跟中国人传统使用小杯、小碗和小盘的分餐制形成对比的文化习俗,非常有趣。高度50公分以上的装酒的大梅瓶和方便捆绑在马车上的八棱型大罐,以及本次没有展出的元代青花高足杯(有两件较小型的宣德高足杯),都是嗜酒的元代蒙古人的饮酒器。

从纹饰上来看,元明青花彩绘上的鸳鸯、龙凤、雁鹤、麒麟、如意云纹与各种不同的菊、莲缠枝纹等等,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绘画艺术内涵。

除了中文外,元明青花更常见蒙古人崇尚的佛教密教的法器纹饰如八宝与杂宝、波斯阿拉伯斯兰的波浪海涛等图纹甚至古兰经文的各种异文化的多元纹饰。梵文、阿拉伯文、藏文,甚至印度蓝查文作为主要纹饰可谓比比皆是,说明元明青花是汉藏佛教、道教及伊斯兰教等多元文化的结合与交融的典型艺术结晶,足证元明两代在文化视野上是非常大块意气的。

并且,大量跨文明与文化的器型和造型装饰,如八棱型大器、西亚式山羊与中式三足鼎式的香尊、祷告用的净手器双流瓶,或本次展览未见的仿伊斯兰金属工艺的永宣青花中常见的花浇、无裆尊和供奉真主的双系扁平大壶,再再反映了青花瓷是世界古代文明中的跨文化交流融合的艺术冠军。

本次展览还包括许多不同特色器物,如元红绿彩玉壸春瓶、祭蓝龙纹小梅瓶、青花仰莲瓣双流军持以及数量极少的釉里红和斗彩等等,总量120余件中国艺术文化史上各式各样的中国国瓷杰作,都是中国与世界文明交流史上“海上陶瓷之路”的文化瑰宝,值得国人亲临参观学习。

詹缘端

华社研究中心主任兼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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