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10个婴儿,就有10个母亲以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孩子的爱;有些母亲擅长沟通、“把爱说出口”,但也有部分母亲表达爱的方式很笨拙、迂回,甚至老是用错方式,但这不代表她不爱我们,或许她们只是没有以我们喜欢的方式表达爱。

“我知道她(母亲)爱我,只是她的方式很‘硬’(严厉)。”马家翊分享,母亲从小就是用打骂的教育方式,不乖就打骂,不会花时间与他沟通,或尝试理解他的心情,给予指导或是建议。“小时候我很喜欢吃英式早餐,有天我妈妈只给我做了一份,然后哥哥因为生病不可以吃。”当时年仅9岁的他调皮地调侃哥哥没有得吃,却没想到因而激怒哥哥,兄弟俩开始起争执。听到争执声的妈妈从厕所走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两兄弟教训一顿。虽然事过境迁,但马家翊仍印象深刻,他说:“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么小的一件事可以引发那样的后果。”

马家翊分享,很多在打骂教育环境长大的孩子,在长大之后会因为放不下过往的待遇,而耿耿于怀。他坦言,自己曾有一段时间也会埋怨妈妈,但随著年龄的增长,他学会放下,因为他认为,事情已经过去,学会放下才能给自己最后的幸福。
马家翊分享,很多在打骂教育环境长大的孩子,在长大之后会因为放不下过往的待遇,而耿耿于怀。他坦言,自己曾有一段时间也会埋怨妈妈,但随著年龄的增长,他学会放下,因为他认为,事情已经过去,学会放下才能给自己最后的幸福。

这次的访问,母亲陈美满也有参与。面对孩子的申诉,她不否认自己是采用打骂的教育方式,更承认只要孩子不乖,就会直接打下去。不过她解释,“我自己也是在打骂教育的环境长大,我没有感受过爱,我哪里会爱人?”陈美满自小就被亲生父母卖给一户人家,养父是三轮车伕,有吸鸦片的恶习。后来养父患上肺痨,为了筹医药费,又把她卖给槟城一位校长的遗孀。“养母从来就没有把我女儿看待,每晚只能睡在卧室外的走廊。”她说,记得一次,在走廊听见不明声响,觉得很害怕,要求进房间,但养母坚持不让她进房间。“我很爱吃亚参叻沙,但不会有人买给我吃,每次都只能等他们(养母及家人)吃完,然后再去看他们有没有吃剩……”马家翊形容,这就像是恶性循环。因为母亲在缺乏爱的环境成长,导致即便她成为妈妈后也不会表达爱。“没有人爱我,我哪里懂什么是爱?”更何况,在她那个年代,资讯匮乏,没有网络,收听、收看电视和电台的机会也没有,没有管道“学习当妈妈”。

不过她说,自己第一次感受到“爱”是来自丈夫。“我丈夫是这辈子最疼我的人。”无奈的是,丈夫只陪伴她18年,就因病离世。“以前我也不懂怎样爱他(丈夫),直到他离开了,我才知道他的好。”她笑说,当初会选择嫁给丈夫,并没有所谓爱与不爱,只是觉得他(丈夫)人不错。婚后,她和丈夫育有4个孩子;马家翊是幼子,上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4个孩子当中,陈美满坦言,二儿子最让自己操心,因为二儿子育有4名孩子,加上太太是一名家庭主妇,经济负担很大。“他(二儿子)最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和健康。”而儿子则已经移居纽西兰,因为行动管制令的关系,她已经将近5年没有见到大儿子。问她,不挂念吗?“说不挂念也是骗你的,但孩子长大有自己的生活,难道我要每天去打扰他们吗?”

陈美满育有四个孩子,3男、1女。
陈美满育有四个孩子,3男、1女。

只是用著不一样的方式爱著孩子

相比起打骂教育,作为过来人的马家翊说,自己他倾向于沟通的教育方式。“因为你永远不会知道打骂教育对一个孩子的影响。”他分享,在打骂教育的环境成长,使得自己在成长后的脾气特别暴躁,只是他后来透过自我疗愈、自我觉察的方式让情况有所改善。“没有人天生会当父母,但我觉得每个父母都应该好好学习如何当这个重要的角色,毕竟带来的影响很深。”

他分享,几年前,到沙巴旅行时遇到一家人。“我很喜欢他们家的相处方式,就是爸爸、妈妈会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很是温馨。”他认为,所谓的温馨是陪伴、聆听。“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很害怕,当时我最希望就是我的母亲可以陪伴在我身边,她不用做什么,无声陪伴就是最好的陪伴,但她总是没有时间……”虽然记者未婚,还不是一名妈妈,但却能理解陈美满,因为一个女人在失去丈夫后,除了需要扛下家计,还需要照顾4个小孩,说实在,真的不容易。她说:“丈夫离开后,谁帮我?根本没有人可以帮我,我只能默默承受著这一切。”对当时的她而言,或许只是希望能把4个孩子扶养长大,至于其他的都是一种奢望。“把他们4个带大,个个事业有成,我觉得自己很厉害……”

面对孩子们不理解,陈美满直言:“你(儿子)要怎样想我控制不了。”她说,倘若自己有能力解决,她从来就不会麻烦到孩子,因为不想成为孩子的负担。她说,“如果自己能解决的事,我都尽量不要麻烦你们。”目前陈美满独居在雪州八丁燕带(Batang Berjuntai),虽然孩子们曾邀请她搬到市中心同住,但向往自由的她说,在这里(家乡)有朋友,早上可以和朋友去吃早餐,然后去公园做一点运动。“他(儿子)曾经问过我,如果晚年需要被照顾,想搬到哪里?”当时陈美满回答是,如果经济许可,反而希望能够入住安老院,因为安老院有院友以及各式的活动可以参与。针对这点,马家翊坦言,自己会尊重妈妈的决定。“很多人会觉得把父母送到安老院是一个不孝顺的行为,但难道把父母‘关’在家中,他们会快乐?”

因为是幼子的关系,马家翊说,很多人常会觉得妈妈最偏心他,但他说:“妈妈基本上是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疼爱自己。”
因为是幼子的关系,马家翊说,很多人常会觉得妈妈最偏心他,但他说:“妈妈基本上是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疼爱自己。”

为孩子牺牲自己

马家翊说,爸爸离世时,妈妈才40岁,绝对还有再婚的本钱。“我曾经问过她(母亲),为什么不要选择再婚?”当时妈妈回复:“如果找到一个不好的男人,你们(孩子)怎么办?”马家玜坦言,妈妈其实是不想他们4兄弟姐妹成为别人的“继子、继女”,不想孩子成为别人口中的闲话或受到不公平对待,所以即便多辛苦,还是独自咬紧牙关撑了下来。

访问结束前问马家翊最担心妈妈什么?他想了一下说,其实有时还蛮担心独居的妈妈。有次他打了将近20通的电话给妈妈,但妈妈一直没有接听。“我吓傻了,还打电话给姐姐,看姐姐是否能够联络到妈妈。我担心她是不是晕倒还是跌倒,已经准备冲回家乡。”几个小时后,妈妈终于回电说,忘记带手机出门。马家翊忍不住翻白眼说道:“真的被她(母亲)吓死!”看见孩子一脸著急的模样,陈美满忍不住笑意。

林珮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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