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母亲告诉我,每天晚上九点还在等孩子下课,孩子从清晨七点到校上课,下午参加课外活动,傍晚再赶去补习班,回到家已是深夜十点。母亲心疼,却又无奈,她说不补习怕孩子追不上别人,补习了又担心孩子太累。 

在笔者居住的小镇里,一名中学教师白天授课,晚上在补习中心继续上课,被视为“名师”,却为了招揽学生不惜泄露考题,最终导致全校重考。这样的故事让人不得不思考,补习究竟是孩子的救命稻草,还是教育的黑洞?

在理想状态下,补习是帮助学生弥补不足,提升信心的方式。家长希望孩子少些挫折,多些机会;老师靠补习赚取外快,似乎也是双赢。然而,当补习逐渐成为常态,教育公平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有些教师在课堂上偏心对待补习生,让未参与补习的孩子觉得自己透明且被忽视。长远而言,这种差别对待容易在孩子心里留下阴影,甚至影响他们未来对学习和自我的认知。

问题不只在于师生之间的互动,还在于制度与价值的扭曲。当补习收入远高于课堂薪水,教师难免把心力转向补习班而非课堂教学。当家长更看重分数而非学习能力,孩子自然学会如何追求捷径,而不是如何独立思考。补习,本应是教育的辅助,如今却成为塑造分数机器的推手。

补习文化并非我国独有。韩国的情况尤为极端,学生们常常在放学后继续接受长时间的补习,政府甚至一度设下“宵禁”,规定补习班不得在深夜继续运作。然而,家长与学生的需求并没有因此消失,只是转移到更隐蔽的形式。日本也有类似现象,中学阶段的学生大多都会参加“学习塾”(juku), 补习已成为升学过程中的普遍现象。

新加坡与香港的做法则强调监管。新加坡教育部要求规模较大的补习中心必须注册,并确保教师有备案。香港也规定补习社必须注册为正规教育机构,符合基本的安全与场地标准。这类措施并没有让补习消失,却至少让市场透明,减少了灰色操作。

中国走上了另一条路。自“双减”政策实施后,义务教育阶段的学科类补习被严格限制,甚至全面转为非营利。研究发现,自“双减”政策实施以来,学生的抑郁和焦虑水平显著下降,学科类补习机构数量从12.4万家锐减至9000家,超过75%的正规学校开设了课后服务,高达97.3% 的家长对此表示满意。

英国政府在疫情后推出国家补习计划,把补习直接搬进校园,由公共财政支撑,特别针对弱势家庭的孩子。这样的模式不仅减轻了家长负担,也避免补习成为家庭财富的比拼。

这些国际案例提醒我们,补习不是原罪,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引导与规范。大马若要走出补习依赖的困局,至少需要几方面的改革。首先,教师的利益冲突必须被明确规范,任教老师不应同时为自己学校的学生开设收费补习,否则教学的公正性难以保障。其次,补习中心应纳入强制注册制度,设定透明收费机制,让家长有更清晰的选择。第三,学校必须承担起更大的责任,把“补救学习”带回课堂,尤其照顾来自弱势家庭,无法负担补习费用的学生。最后,家长心态的改变同样重要。如果教育的目标只是分数,补习自然会成为无止境的追逐,但如果我们更重视孩子的独立思考与人格成长,补习就不会成为唯一依赖。

归根到底,补习能否真正让孩子获益,取决于社会如何看待教育。教育若沦为分数交易,孩子得到的只是技巧与捷径,而非真正的知识与价值。补习的存在无可厚非,但当它成为常态并逐渐绑架整个教育体系,我们就必须严肃追问,这样的教育,究竟是在培养独立思考的公民,还是只会考试的机器。

教育的使命,不该只剩下分数,而是引导孩子成长为有担当和思考力的下一代。

锺无艳

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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