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联邦拿督协会批评警方在对付假拿督时,从未祭出《2017年勋衔相关法令》,令该法令形同虚设。(示意图)

遭彭亨王室递夺拿督斯里勋衔的云尊集团创办人廖顺喜,疑涉及有组织罪案及诈骗活动而遭警方通缉,警方大规模逮捕涉案的118名人士,当中有8人拥有拿督斯里或拿督勋衔,引起国人对于拿督勋衔是否泛滥的关注。

我国王室所颁发的各类勋衔,拥有“敦”、“丹斯里”、“拿督斯里”、“拿督”等勋衔的人士常常伴随与某种身份地位。在过去,获封赐的大多是有一定年龄或社会经历的社会有功人士、政治人物或名闻遐迩的大企业家,且荣膺勋衔人数稀少。

然而随著时间推移,上述标准在过去10来已出现变化,我们的社会有了越来越多的“拿督”及“拿督斯里”,且年龄越来越轻,甚至有者在20多岁的年纪就已荣膺拿督勋衔。拿督勋衔遭滥用的现像也引起柔佛苏丹依布拉欣陛下关注,陛下以“如果你丢一块石头,会击中一名拿督,石头反弹后,又会再击中另一名拿督”来讥讽上述现像。

云尊集团创办人廖顺喜疑涉及有组织罪案及诈骗活动而遭警方通缉,他曾荣膺拿督斯里勋衔,后遭递夺。照片取自网络
云尊集团创办人廖顺喜疑涉及有组织罪案及诈骗活动而遭警方通缉,他曾荣膺拿督斯里勋衔,后遭递夺。照片取自网络

根据资料,我国王室册封的勋衔有联邦与州属之分,部分称号的勋衔实行数量控制。由联邦政府封赐的最高勋衔“敦”限定为50人,“丹斯里”人数限制为325人。上述勋衔需有人离世后,才能重新由其他人受封填补名额。

在其他州属,马来统治者及州元首也有权力颁发勋衔,其中“拿督斯里”及“拿督”就是常见由各州统治者华诞时所册封的勋衔。

根据资料,关于“拿督”的最早记载,可追溯到7世纪的室利佛逝,用来描述属国君主或封臣的Telaga Batu碑文,古马来语将地方酋长或长老称为“拿督”(datu),用来表示部落或甘榜(kampung)的领袖。这一词汇起源于南岛语系,是古马来语中对年长者的称呼。

文史学者白伟权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透露,根据过去文献,可看见马来王朝历史上有许多拿督的出现,这些拿督大多是社会上德高望重之士,也是马来统治者管理一方彊域的一环。

“在过去的马来王朝文献中,拿督通常都与马来统治者有一定的血缘关系,或是远亲、或是姻亲,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成为拿督。”

他说,过去被称为拿督者,有可能是村长,或是朝廷官员,他们的任务除了是充当朝廷与百姓之间的桥梁,主要功能可能是涉及收税。

文史研究学者白伟权。
文史研究学者白伟权。

白伟权表示,在过去的马来王朝,也没有丹斯里、拿督斯里这样的称号,反而是以带有职能的称号出现较多,比如有海军将领之称的Laksamana、掌管财政国事的宰相(Bendahara)、港口事务的港务官(Syahbandar)负责治安事务的天猛公(Temenggong)等。

“若从华人的角度来看,独立之前并没有华人受封过拿督,反而是获册封甲必丹,有关称号沿袭自葡萄牙殖民时代,对于华人社会领袖的称呼,同时也有一定的职能。”

白伟权说,随著时代变化,“拿督”封号不再像过往般扮演一定的治理角色,而是倾向表扬对国家及社会有贡献者。

对于拿督的封赐是否成为一种恩庇政治下的产物,白伟权强调,目前没有迹象这么显示,如今国内拿督泛滥,也只能说是时代改变下的一种结果。

政党推荐受封者有准则

在过去,获封赐的拿督大多是以政治人物为主,政党人士获得册封的过程及操作,总是令外界人士不明所以。实际上,政党推荐某人受封,都有一套的准则需要依循。

前马青中委杨建兴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披露,过去作为执政党,马华每年可配合国家元首华诞推荐8至15名人士接受册封,在州属方面,每年可推荐5至8人。

前马青中委杨建兴。
前马青中委杨建兴。

“需要注意的是,已出任部长或副部长级者,名额属于其所服务的政府单位推荐,出任州行政议员者则是由州政府推荐。”

他表示,国家元首封赐的“拿督候选人”,一般是由马华总秘书联络州联委会,下达区会要求推荐,州统治者册封则是由州联委会联络区会,要求提名人选。

他透露,一般上获得推荐的人士有60%或70%可获得封赐,但有时也可低至只有1至2人获得封赐。

“区会推荐的人选,州联委会不一定会接纳,马华党中央会有一定的遴选准则,推荐名单最终会交由王宫秘书处定夺。”

杨建兴也透露,马华有设定推荐勋衔标准,包括入党资历、担任的党职、过去或现在担任的官职,在历届大选中如何协助党赢得选举等。最终这些标准有没有被依循,则有待商榷。

他说,一般上推荐受册封人士的过程,就是各人将表格交到区会,如果提名人数超过政府建议人数,区会、州联委会及党中央会要求申请者面试。

“一般上面试就是要求自荐人士阐述本身贡献及为何应该被马华推荐的理由。获推荐者接到王宫通知书证实受封,需到到王宫彩排,最后是正式接受封赐。”

杨建兴坦言,由于王宫所提供的封赐名额有限,马华内部时会传出争夺接受封赐的情况,导致党内在推荐人选时出现乱象,包括党领导以这些勋衔作为利益交换的手段,以换取支持或作犒赏,甚至也有党领导只推荐家人受封的情况。

他认为,荣膺拿督或其他勋衔者,与一般人无异并没有太多特权,但是仍有许多人趋之若骛。

“对于一些搞建筑、运输及物流业的人来说,由于要时常进出政府部门,拥有勋衔可较容易获得公务员提供便利,或许这也是使人们追棒勋衔的原因。”

买“拿督”勋衔风气盛行

早年国内曾经刮起一阵“买拿督”的风气,不少商界人士对于“拿督”勋衔趋之若鹜。一个拿督勋衔的价格可达25万令吉,甚至出现“买三送一”的情况,即花上75万令吉,就可以获得4个拿督勋衔。

新山福建会馆副会长林德明经营一家油棕厂,他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直言,商界人士购买“拿督”勋衔的操作已是公开的秘密,他本身的确有被人招揽过,以金钱方式换取勋衔。

“我并未接受买‘拿督’勋衔的提议,并认为这类勋衔应该留给公务员或其他真正对社会有功人士。”

他以过去中国清朝未年,有商贾巨富花钱“捐官”,购得九品芝麻官来光耀门楣来诠释,过去的“捐官”和今日的买“拿督”有特定的相似。

“所不同的是,过去捐官可能的确会获得一些特别权利,如今买拿督只是名誉上增添一些光彩,并没有什么特权可言,最多也只是在一些场所如机场,可以享用较好的设施便利。”

他表示,20多年前,买拿督的风气比较盛,买拿督者包括许多华团领导,或者捞偏门的人士,但有关风气在近年政府致力打假拿督,及收紧勋衔的使用情况下,大为收敛。

“实际上,在商场上拿督头衔已不是一个重点,做生意也不是只看对方的头衔,因为目前大家都说现在走在路上的10个人中,有8个是拿督,没有什么了不起。”

新山福建会馆长副会长林德明。
新山福建会馆长副会长林德明。

尽管如此,“拿督”勋衔对于新创业人士依然具有吸引力,并认为如果价格合理,买个勋衔来充门面,何乐不为?

创业近3年的电子软硬体服务公司董事黄祥权受访时表示,拥有拿督头衔在进入政府部门办事时,或许公务员会多少给点面子,使到在申请营业准证的流程上事半功倍。

他说,其实拿督的功能性可能只限于面对官方机构,一个生意人的商场信誉还是会表现在公司业绩或个人行为上,不会因为拥有头衔就表示对方做生意讲信用及有原则。

“在这个拿督多如牛毛的社会中,与拿督做生意,可能还需要提心吊胆。”

有鉴于时下拿督泛滥,甚至出现许多“拿督”级人物涉及犯罪案件,前马青中委杨建兴建议,网购个应该设定获得册封人士的最低标准,如最低年龄,或最少由几个社团推荐,或被推荐人士担任最少几个社团职位。

此外,他也建议,受封特定勋衔如拿督斯里、丹斯里者,王宫需提供行为守则让受封者阅读参考。

“王宫也可以把推荐名单交予内政部筛查,确保提名者未曾牵涉罪案,不是判入穷籍(BNM), 没有涉及贪污案(SPRM) 等等,以恢复荣膺勋衔者德高望重且实至名归的原意。”

柔政府修订法令收紧王室勋衔

拿督勋衔遭滥用的现像也引起柔佛苏丹依布拉欣陛下关注,陛下以“如果你丢一块石头,会击中一名拿督,石头反弹后,又会再击中另一名拿督”来讥讽上述现像。

柔佛苏丹依布拉欣陛下曾发表“如果你丢一块石头,会击中一名拿督,石头反弹后,又会再击中另一名拿督”的讽刺言论。照片取自网络
柔佛苏丹依布拉欣陛下曾发表“如果你丢一块石头,会击中一名拿督,石头反弹后,又会再击中另一名拿督”的讽刺言论。照片取自网络

基于出现多起拿督涉及犯罪案件,柔佛州政府修订《2017年柔州徽章、勋衔及赐封(防止滥用) 》法令,以收紧王室勋章、勋衔的滥用情况。

根据法令,任何没有获得王室允许下使用、制造、售卖、展示或张贴州政府或王室徽章、封号及赐封的人士,一旦被定罪,将被罚款不少于25万令吉,最高不超过50万令吉,或是监禁不少于一年,最高不超过5年。

此外,使用被褫夺的封号或赐封,或颁发、接受及使用不受承认的封号及赐封、出席不受承认的赐封典礼、生产制造徽章工具等,一旦被定罪,将被罚款不少于10万令吉,最高不超过25万令吉,或是监禁不少于一年,最高不超过3年。

上述法案经由柔州议会通过的隔年,柔苏丹依布拉欣表示,此举将杜绝售卖勋衔的事件在柔州发生。

联邦政府在2017年也通过制订《2017年勋衔相关法令》(787法令),以遏止假拿督的不良风气。

在上述法令下,阐明使用来自泰国、印尼和菲律宾未经承认伪造的拿督勋衔证书,及国家元首陛下、州统治者颁发的伪造证书,一旦罪成,可面对3年监禁。

相同法令第13(2)条文下,若以拿督名义招摇撞骗,可被判处50万令吉罚款。

然而,马来西亚联邦拿督协会曾召开新闻发布会,批评警方在对付假拿督时,从未祭出《2017年勋衔相关法令》,令该法令形同虚设。

拿督级人物涉及的案件

2021年3月:拥有“拿督斯里”勋衔的印裔男子涉嫌敲诈及勒索,甚至出言威胁执行逮捕任务的警长,被提控上庭否认有罪,获准保外候审。据警方调查发现,他竟拥有23项犯罪前科。

2021年3月:云尊集团创办人拿督斯里廖顺喜被指涉及有组织罪案,遭到警方通缉后潜逃,警方逮捕的118名涉案人士中,8人拥有拿督、拿督斯里勋衔。

廖顺喜是在2016年8月20日获得彭亨苏丹册封拿督斯里勋衔,彭亨王室2021年4月21日褫夺上述勋衔。

2021年3月:马华公共服务及投诉部主任拿督斯里张天赐揭发,接获3名假拿督斯里诈骗犯罪的投诉,包括诈取25万令吉以取得我国永久居留权,以及诈骗50万令吉以协助申请引进中国籍劳工的准证。

2021年1月:华裔拿督陈伟根被指喝醉后在火锅店与人起争执且发生肢体冲突,事件经过遭人录下视频,引发广泛关注后,他与友人被控蓄意伤人、骚扰公众及蓄意破坏等罪名。

2017年10月:云尊集团创办人拿督斯里廖顺喜被指因不愿移开被指阻碍交通的车子,而殴打3名志愿警卫团成员,事后他与涉案的志愿警卫团成员达致庭外和解。

2017年2月:一名拿督级人物遭人枪杀而引起全国轰动,警方事后证实他涉及私会党活动,引起社会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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