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表上的时针,滴滴答答的转向那“1”字。下一站的火车,不知是否会准时进站。吉隆坡的公交虽然方便,但很多时候搭客都把时间花在等待这回事上了。

肚子准时的“响”了,你想,如果火车一如你的肚子准时就好了。于是,你转了方向,走向月台入口对面的古早味咖啡店。从刚才开始,你已经留意那块木招牌很久了。

咖啡香未飘入鼻间,耳边却先听见某种悠扬轻快的曲子。回头,反方向的人行道上,一抹诙谐的背影落入了眼帘。他穿著一件黑色夹克,里面套了件同色背心,加上同色系的长裤。那不是流浪汉,也没有流浪汉应有的沧桑。他一手背著吉他,唇边用钢丝固定了一把口琴。那轻快欢乐的曲子就从手指的敏捷,以及口唇的吹动中回荡在不大的人行道上。洪亮。昂扬。

在这匆忙的火车站,加上那嘹亮的曲子,令人很难忽略他的存在。人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一如火车速度般的匆忙。出了月台的男人,买了票根的女人,嘴馀咖啡香的外国人。火车站里的人们行行色色,你不认识的陌生人特别多。你看著那些人经过,离开。经过,离开。如此一再重复。弹奏者身前地上开著的黑色箱子,可以计数的钱依旧如初。他饱受行人瞩目,那是冷漠的目光。

中午的太阳,热情奔放的叫那箱子里的银角,闪亮。一如额上那层薄薄的汗。弹奏者闭著眼,身体随著自己的曲子轻轻摇摆,倒似晨阳里湖中央随风摇曳的红莲。曲子时而低沉,时而高昂。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你怀疑懂他乐声的人有多少。至少,你不懂那些音符。

你看著,没有移动脚步,即使肚子饿著。在你的家乡,你鲜少看过街头卖艺的男人,或女人。因此你常觉得吉隆坡的街道,多姿多彩。壁画、艺人、乞丐、抢劫。姑且不论好坏,都是吉隆坡的街头特色。看著这些鲜少看见的,你恍如觉得自己在这城市间,只不过是个过客。一如这街头弹奏者于你的意义。

一个穿著黑白相间外套,背著跟你一样款式背包的年轻男子走过了身边。你以为,又是一个经过,离开的陌生人。但他随著曲子摇动的肢体,吸引了你的目光。心里,有了丝丝的期待。男子走向了弹奏者,手从裤袋里掏出一张蓝钞,放进了那个箱子。而后,走开,离去。但离去的身子,依旧随著节奏摇摆。他是真心的,喜欢这小小空间里,飘荡在空气里的音乐。

似乎感受到身前空气的波动,弹奏者微微睁眼,看见箱子里多了的1令吉。曲子的吹奏未停,向离去的男子微微躬身致谢。手边的音乐,更加轻快欢乐,似在以乐谢情。那男子,很快的就消失在人群。

年轻男子的1令吉,在这个通货膨胀的时代,没有太大的价值。顶多是一张票根,顶多是几粒糖果,顶多是一支冰淇淋,顶多是……顶多是你身边两位过客短短几秒,失缺言语的互动。在烈阳下的街道,这弹奏者遇见了伯乐。即使不是,那也是这街道边的一抹暖情。你在这冷漠的街道上看见了,陌生人与陌生人之间的温情。趁著温情未散,你掏出一张蓝钞,走向弹奏者。你不是期待那个男人的鞠躬,你更不懂那些音符,你只是……只是……一个过客。

蔡秀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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