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最近民情及过去十几天竞选活动来看,本次沙巴选举的政治格局正逐渐明朗。
毫无疑问的,沙巴本地主流政党将主导下一届州政府的组建。随著本土情绪不断高涨,全国性政党如行动党、公正党和巫统等影响力,纷纷陷入苦战。
越来越明显,从选民投票倾向的角度,投票模式在很大程度上受到选区地域的影响。而且,城市精英、郊区选民与内陆人口各有不同的关注重点与情感倾向,他们所关心的议题也各不相同。
在本次沙巴州选举中,民兴党成为唯一一个派出全部73名候选人的政党,志在进行一场全攻的豪赌,展现其全力争胜的决心。紧随其后的是鲜为人知的愿景党,派出72名候选人,排名第二。
相较之下,目前执掌州政权的沙巴联盟声势浩大的派出55名候选人;曾长期主导沙巴政坛的老牌联盟国阵则派出45人上阵,其中巫统占41席。而主导布城的希望联盟仅派出22名候选人,确实有点不够看。
至于国盟则派出42名候选人参选,被外界普遍视为“陪太子读书”,难有实质突破。
高举“本土”旗帜的多个政党也积极参选:立新党雄心勃勃,派出46名候选人;和谐党紧随其后,竞逐40个席位;而民统党则派出25人参选,力图在本土议题主导的激烈竞争中,意图杀出一条血路。
民兴党这次“豪赌全攻”雄心,还须从历史纵深去理解。
沙菲益阿达在本次沙巴州选中执意“豪赌全攻”其背后的决心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植根于近年来沙巴政局剧烈变动的深刻教训。
2018年大选,沙菲益联合希盟及独立议员,成功组建州政府,出任沙巴首席部长,终结了国阵长期执政的局面。两年后,布城爆发“喜来登政变”,希盟中央政府倒台,沙菲益的州政权也随之风雨飘摇。
为避免在州议会内遭议员倒戈推翻,沙菲益选择“先发制人”,于2020年7月建议州元首解散议会,提前举行州选。
当年9月的州选中,尽管民兴党与希盟仍是沙巴执政联盟,但联邦政权已由国盟与国阵掌控。在布城倾力支援下,由国阵、国盟及本地政党组成的沙盟强势出击,一举拿下38席,再次“改朝换代”;民兴党与希盟仅赢得32席,其馀席位由小党及独立人士获得。
州选之后,沙巴政坛并未趋于稳定,反而进入新一轮“跳槽潮”。 尤其在2022年全国大选后,联邦成立“团结政府”,希盟重返中央执政,沙巴州政府也随之重组,希盟与沙盟抱团。
这一轮重组,却让原本在2020年州选中表现不俗的两大党,赢得14席的沙巴巫统和拿下23席的民兴党,双双沦为输家。
沙巴巫统内部因州主席邦莫达试图“逼宫”而爆发分裂,部分议员跳槽,导致巫统势力从14席萎缩至仅11席;民兴党则经历多轮跳槽与内部分裂,席位也从23席锐减至14席,元气大伤。
首长之争
2020年州选后的首席部长之争,不仅激烈,更充满戏剧性与政治算计,堪称马来西亚地方政治中罕见的权力博弈。自此,沙巴政权不再由单一政党主导,而是由大小政党“拼拼凑凑”组成联合政府,政党间的分合已成常态,“跳槽”(俗称“青蛙政治”)更是家常便饭。
即便联邦层面已推行《反跳槽法令》,但在沙巴,政治人物仍“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或以退党再参选、或借独立议员身份周旋,令法令沦为虚设。
回溯历史,沙巴并非首次经历政权轮替。拜林时代的团结党也曾一党独大,但那已是上世纪80至90年代的往事。2018年国阵在联邦掌权一甲子后垮台,更彻底改变了沙巴政治生态,再也没有一个政党能稳坐江山。
这段历史脉络清楚揭示:沙巴政治已进入高度流动、碎片化的新时代。民兴党的“全垒打”战略,是对过往教训的回应。
正因如此,沙菲益和民兴党如今执意“豪赌全攻”,试图不依赖任何其他政党、独自组建政府,其动机不难理解:唯有掌握绝对多数,才能避免再度因议员跳槽或联盟瓦解而倒台。
然而,沙菲益作为巴瑶族最具影响力的政治领袖,其领导的民兴党基础主要集中在巴瑶族聚居的沙巴东海岸,包括仙本那、古达、山打根等地区。
但真正决定沙巴政权归属的关键战场,却是从古打毛律到实必丹的西海岸地带。这一区域共涵盖28个州议席,不只民兴党、沙盟与巫统三方激烈竞逐的板块,也是本土卡杜姆政党的兵家奋战之地。
民兴党在此面临的根本困境在于,缺乏具全州号召力的卡杜姆领导。这一结构性短板,导致卡杜姆社群对其长期信任不足,即便高举“沙巴本土”旗帜,亦难获内陆原住民的广泛认同。
民兴党曾赖以争取卡杜姆支持的关键人物,联合创党的彼得安东尼早在2020年4月,因与沙菲益政见分歧而退党,并于同年7月正式创立和谐党(PKDM),明确以捍卫卡杜姆权益为使命,直接分散了民兴党在内陆的票源。
雪上加霜的是,民兴党内最具代表性的卡杜姆领袖、署理主席兼本次选举主任达乐雷京,虽肩负统筹全党竞选重任,却主动放弃捍卫其原有选区摩约。
民统党声势大增
在卡杜姆选票的争夺战中,民兴党不仅要面对彼得安东尼创办的和谐党。还需被三大传统本土政党的围攻。
杰菲里的立新党,为凸显“本土政党”身份,不惜退出沙盟与希盟及团结政府划清界限,力图重拾卡杜姆民心。沙巴政治观察员认为,立新党将会是本届州选最大的输家,他们的议席会被民兴党跟和谐党瓜分掉。
依温贝尼迪领军的民统党,凭借高调辞去联邦部长职务、力推“沙巴应获40%税收”议题、离而不弃的退出希盟,并打出“沙巴优先”口号。一套组合拳打出来,在本轮“反西马”的民意浪潮中,声势大增,成功收割了不少政治红利。
值得注意的是,杰菲里虽仍以卡达山领袖自居,但其在族群内部的支持度已大不如前;反观民统党,则凭借精准的议题操作与情感动员,在本次选战中充满激情和张力。
由佐津昆沙南率队的沙巴团结党,虽影响力不如往昔,但在兵南邦、吧巴等传统卡杜姆强区仍具相当深厚根基。佐津昆沙南本身在昆达山选区面临来自和谐党候选人的强力挑战,胜负难测。
综上,民兴党若无法在西海岸28席中突破卡杜姆信任壁垒,即便守住东海岸基本盘,也难重夺回政权。而这场“谁真正代表沙巴本土”和“卡杜姆共主”之争,正成为本届州选的最大变数。
因此,民兴党最大的挑战,在于能否突破族群界限,赢得更多卡杜姆等,特别是内陆选民的支持。若无法在包括亚庇在内的西海岸与内陆扩大影响力,即便“全攻”口号响亮,也恐难将雄心转化为执政现实。
根据当前竞选趋势及过往选举记录,民兴党有望在其传统票仓(尤其是东海岸地区)进一步巩固,并扩大到此前由巫统和沙盟所赢得的部分选区。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部分华人占多数的选区,已有迹象显示民兴党已成功打入华人传统支持阵营,并有望从行动党手中夺取相当大部分席位。
在华人占多数的选区,随著竞选活动临近尾声,华裔政治情绪也日渐清晰。当地华裔选民这次更倾向于“登船”,这一说法已成为当地居民表达政治立场时的流行用语。
预计这些地区的选票转移将主要流向民兴党,还有部分转向和谐党。
华人议席
民兴党另一隐忧是,为了全面参选,派出的候选人素质,参差不齐。
在这样政治局势下,争取更多的华人议席,就变得极其关键。
值得一提的是,在2020年沙巴州选中,希盟选择加入由民兴党主导的“泛民兴党”竞选联盟。作为合作的一部分,希盟成员党中的行动党与诚信党的候选人同意使用民兴党的帆船出征。
然而,并非所有希盟成员党都采纳这一安排。公正党坚持使用自身标志;另一方面,民统党则强调其作为沙巴本土政党的身份,亦决定以本党原有标志上阵。
然而,靠帆船当选的行动党斯里丹绒州议员黄勇斌和伊罗布拉州议员张克骏,因不满沙巴行动党领导层,于2022年1月20日宣布退党,随后于同年3月26日宣布加入民兴党。
就连丹容亚路守土的民兴党副主席王鸿俊,本身也是从行动党出身的。这次州选举,对行动党构成最大威胁的,都是那些因为长期派系斗争,而陆续分裂出来的前行动党人。形成在寥寥无几的华人议席,行动党人打行动党人。
沙巴行动党对外勇于斗争,对内同样敢于斗争,名符其实的斗争政党。在融入体系后,改谈服务做事,让人总是觉得有点怪。
前几天,王鸿俊不违言宣称,沙巴华裔选民选票,特别是城市地区是决定该党能否在第17届沙巴选举中,赢得简单多数席的关键。
从目前各方评论和趋势来看,民兴党有望在一些卡杜姆和华人地区取得突破,争取到25至30席之间。
根据消息,民兴党内部认为18席极大把握。加上20个左右“未知数”选区,有相当把握可以攻下25席左右。
但是,这远不够达到执政的37席门槛。
如果能够在这轮反风中,成功把行动党打到落花流水,那么就有可能达到30席。但要跨过掌政门槛37席,难度还是非常高。
众所周知,沙菲益和沙巴州元首慕沙阿曼长期不咬弦,而州元首在指定首席部长人选时,掌握相当大的权力。
所以,沙菲益要圆掌政之梦,民兴党首先必须跨过30席底线,才具备谈判基础。
共组联合政府
或许是经过一周紧锣密鼓的竞选活动,对选情走势有了更清晰的判断,民兴党也开始悄然调整立场,软化之前独组政府的姿态,为未来与其他政党协商结盟、共组联合政府预留了回旋空间。
从当前局势来看,没有任何一个政党具备单独执政的实力。无论是民兴党还是沙盟,即便成为最大党,还得要与其他政党协商合作、凑合来组阁,方能顺利执掌州政权。
据沙巴媒体消息,预计至少有十几个选区出现选票转移现象,尤其在摩摩根(Momogun,沙巴原住民)聚居区更为显著。 和谐党有望从这一选票转移中获益,并有所斩获。
那么,民兴党为了政权,会否与和谐党重修旧好,结盟组政;甚至于在必要情况下,拉上依温贝尼迪,值得期待。
“沙巴归沙巴汉”或“沙巴优先”的口号是否真正赢得民心,将在2025年11月29日见分晓。
总归一句话,29日过后,极大可能再度出现悬峙议会,沙巴政坛依旧充满变数和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