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台湾总统立委选举落幕,民进党候选人赖清德在三角战中,以40%得票率取得胜利,在立委选举方面,民进党总共得到51席,国民党52席,民众党8席。

此次选举备受国际社会的关注,尤其台湾的选情走向左右中美两强的角力,另一个看点是柯文哲和民众党所扮演的角色。

根据1月13日当天的开票结果,代表民众党参选总统的前台北市长柯文哲以27%位居老三,然而,柯营得票不容小觑,因为柯文哲的搅局,让蓝绿选情陷于胶著,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影响使民进党成为“双少数”困境——总统得票和国会不过半,而国民党除了以不到100万票数惜败,在立法院被迫认清劣势,向民众党寻求协商空间是蓝营接下来首要考虑的课题。

关于柯文哲现象,主要归因于年轻选民对现有政局的反扑,目前这也是台湾舆论的主流观点:蔡英文八年执政令年轻人倍感失望,他们对固守老旧的国民党不感兴趣,于是,擅长制造声量的柯文哲成为该群体宣泄愤慨的窗口。

笔者长期观察台湾的选举与政治发展,从柯文哲现象,不禁让人联想起2022年马来西亚第十五届大选的“绿潮”,还有2023年泰国前进党的异军突起,三场选举都有一个关键字:年轻选民。

2022年吹起的所谓绿潮,让国盟成为马来社会的主要选择,遭马来年轻选民唾弃的国阵巫统唯有跟希盟合作,延续其政治生命。泰国2023年大选不只是让巴育为首的军人集团倒台,前进党横扫大曼谷地区和农村地区的选票,尤其博得年轻选民的喜好,早年以对抗王权和军人著称的为泰党面临威胁。2024年初,台湾蓝绿板块被柯文哲打破,再次让世界听见年轻世代的怒吼。

其实,不管是马来西亚、泰国或台湾,传统政党都极力争取年轻选民的支持,希盟、国阵和国盟在2022年大选前的竞选承诺里提出许多充满进步价值的政见,在泰国也一样,所有政党都主打民生纾困的议题,而蓝绿白三党所开出的选举支票,几乎不存在左右光谱的差异性,可是,为什么年轻选民选择国盟、前进党和民众党这类非典型的政治力量?

至于何谓非典型的政治力量,我们可以先从相反的角度解释何谓典型。笔者认为,所谓的典型,长期立足于政坛,熟悉选举的游潜戏规,驯服于既有体制和规范的建制型政党,这类政党因老字号而获得中、老年选民的支持。

随著人口老化、少子化、生活成本飙涨和贫富悬殊加剧的多重压力之下,年轻世代对未来充满不确定性,踏出社会承载的负担比长辈们还要复杂和艰巨,彷徨跟焦虑远超于期待,再加上他们对政治的想像较年长者来得片面,印象、新鲜感和归属感是决定票投对象的指标。而台面上的主流政党——希盟、国阵、为泰党、民进党、国民党——无法化解这些情绪,由于长期以中老年民意为基础,提出的政策牛肉自然很难与年轻世代产生共鸣,更无法说出“年轻人想听的话”,所以,马来选民选择疫情期间大撒币的国盟,泰国人投向决心挑战王权的前进党,台湾年轻人投给说话自白和善于媒体曝光的柯文哲。

有趣的是,第三势力的突然崛起,不管是在马来西亚、泰国或台湾,都对传统的政党政治构成破坏,以三国的情况来看,第三势力瓜分的是一个世代的选票,对此,我们可以看到希盟和国阵打破历史冤仇,打消国盟的执政意图,共推安华出任首相,组织团结政府;为泰党与包括军人、王室集团在内势力进行沟通,争取上下议院的多数支持,边缘第一大党的前进党,成立联合政府,未来,国民党和民进党会否像大马和泰国那样跟“熟悉的敌人”互动,一旦民众党的偏好会伤及大党利益时,蓝绿在立法院达致某种议事默契,以挤压民众党的声音,这是值得未来观察的情况。无论如何,年轻世代所面对的是跨越国界的问题,政党之间可以相互搏杀, 所有政治人物都必须用心面对,而不是把年轻选票充作政治分肥的筹码,否则这些政党未来一样受到年轻选民乃至全国民意的惩罚。
 

冯振豪

视数字和咖啡如生命的怡保人,东吴大学政治系硕士,全球民主化、国会立法、选举策略、投票行为和政党政治为专长,曾参与过2024台湾总统立委选举的研究专案,目前在台湾智库从事教育政策相关的研究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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