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彬的梦想是开100家理发店,他笑言,自己或许没有这么大的力量,只要将Othrs Babers的理念和精神传达出去,由自家学生毕业后来开或以特许经营权的方式来做也行。(摄影:徐慧美)

“我一直相信,理发的意义不仅是剪头发那么简单。这一把剪刀,能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密切,也能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Othrs Barbers创办人兼首席理发师刘建彬(Lex Low)在理发的路上走了16年,曾迷失方向,曾有放弃理发的念头,最终仍坚持执起手上那把剪刀,养活自己的同时也造福社会。

“Abang Lex”、“Cikgu Lex”或“Teacher Lex”都是学生们对刘建彬的称呼。刘建彬从事理发行业多年,在义务为原住民、难民和流浪汉理发的同时,也提供免费的理发课程,让这些弱势群体能有一技之长,养家糊口。

开办Othrs Barbers之前,刘建彬因长期接触化学剂而患上银屑病。当时情况颇为严重,医生建议他别再接触化学剂,避免病情恶化。“但我从毕业至今都从事理发行业,除了拿剪刀,我不晓得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当时的刘建彬无法接受事实,未来的种种不确定让他感到彷徨无助,暂时离开了理发业。

这段期间,刘建彬开始到孤儿院、老人院、非营利组织等进行义务理发,认识了保护青少年的非营利组织Promise Home。该组织收容了不少原住民孩子,让他们在这里上课,追上其他同龄人的步伐。“他们与‘Abang Lex’接触已久,彼此相当熟悉,所以我希望可以教会他们一点东西,一点可以在这个社会里生存的技艺。”于是,他开始将这群青少年带到自己的店铺里,每个星期抽空为他们上两次课。

早前,刘建彬到原住民部落办速成班,学生们现学 助原住民与社会接轨现做,立马为部落里的乡民理发。图为学生按照白板上的教学为乡民理发。
早前,刘建彬到原住民部落办速成班,学生们现学 助原住民与社会接轨现做,立马为部落里的乡民理发。图为学生按照白板上的教学为乡民理发。

为原住民孩子传授技能

“刚开始会先让学生在塑胶模型上学理发,待学会基础之后,我们就会找来真人模特儿,让他们练习。”刚开始学习理发时,学生们经常会用超过2个小时来理发,但经过3个月的培训后,大家基本都能剪出似模似样的发型。

“这时候我们就会进行考试。”刘建彬透露,考试期间有指定的发型和限时,学生们需要完成任务才算及格。及格的学生就可以在周末到这里兼职,为Othrs的客户理发。“如此,他们可以赚到佣金、累积实战经验、训练他们接触客户的胆量;而客户则可获得一样品质的服务,一举多得。”偶尔,刘建彬也会向客户提出免费理发的优惠,让原住民学生累积更多实战经验。

在学生掌握了理发技术之后,刘建彬也会带著他们回去自家部落,为自己的乡亲父老理发。“首先当然是让这些学生的父亲接受孩子为自己理发,接下来才是为村民服务。”他笑言,看著学生们为父亲理发的画面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也让他更坚定自己要继续做这一件事。“一把剪刀不仅能为你理发,带来全新的面貌,也能温暖人心,促进亲子情。”

参与培训的原住民学生共有15人,虽然间中有人退出,有人选择留在家乡为乡民服务,但也有两名学生毕业在即,将在来临的5月加入Othrs阵营,成为正式理发师。“学生选择回乡发展,我们就必须尊重他们的选择。有朝一日他们决定不再务农或打猎,我希望他们可以靠著这一技之长维持生计。”

刘建彬为学生们示范理发技巧,确保他们拥有理论和实践学习经验。
刘建彬为学生们示范理发技巧,确保他们拥有理论和实践学习经验。

培训流浪汉遇挫

除了教导原住民学生,刘建彬也为非营利组织Dignity for Children Foundation设置了“Cut X Dignity理发厅”。Cut X Dignity是该非营利组织旗下的其中一门手艺课,主要培养难民学生拥有不同的手艺,让他们能有赖以为生的技能。

早年,刘建彬独自一人到那里做教学,渐渐看到成效后,开始为他们聘请导师,自己则当顾问。“以前培训学生,现在培训老师。”他笑言,单靠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撑这么久,还需要外界及团队的支持。

他坦言,早期一个人教原住民、Cut X Dignity难民学生、做义剪,还需兼顾自家生意忙得像陀螺一样,太累却没办法停下来。后来父亲因病逝世,让他一度无心教学。直到某天收到Cut X Dignity学生寄来的照片,那是难民学生请哥哥拍下他为父亲理发的一幕。“虽然我失去了为我父亲理发的机会,但将这门手艺传出去,能让更多人拥有为自己父亲理发的机会。”刘建彬与父亲关系密切,无法接受父亲离世,那张照片的到来宛如当头棒喝,深深触动了刘建彬的心,让他重新投入教学。

刘建彬经常四处义剪,偶尔单枪匹马,偶尔带上Othrs团队,一般都会配合以帮助流浪汉为主旨的非营利组织。在培训原住民学生理发之前,刘建彬也曾尝试培训流浪汉。

“我们培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却发现他有C型肝炎,不能在从事理发业。”说起这段往事,刘建彬仍然感到难过,他以为那名流浪汉学会这门手艺后,可以有正当工作,不再需要四处漂流,偏偏事与愿违。刘建彬指出,这是唯一一名肯学手艺的流浪汉,在付出一番心血后,却在对方临上班前发现他手上有些瘢痕,这才问起他的身体状况,“才知道原来他曾经吸毒。”大马严禁C型肝炎患者从事理发工作,而刘建彬也不敢冒险让他接触客户,最终只能放弃他。

“我们不知道他们(流浪汉)的生活背景,也没有一个可以聚集他们的地点,若要培训他们,我还需要找落脚点、安排交通、食宿等,费用十分庞大。”至今,刘建彬再也没有招收流浪汉为学生了。

刘建彬也会与非营利组织合作到街上为流浪汉义剪,虽然近期因忙于婚事而缓下脚步,但仍会继续他的义务工作。
刘建彬也会与非营利组织合作到街上为流浪汉义剪,虽然近期因忙于婚事而缓下脚步,但仍会继续他的义务工作。

助原住民与社会接轨

“原住民过的是群体生活,一般会一群人一起来上课,绝对不会一个人来。”刘建彬指出,大多原住民学生仍害怕与外来群众交流,喜欢活在自己的圈子里,因此他认为理发是让他们接触外界的“踏脚石”。“他们怕接触陌生人,偶尔会发生不敢为顾客服务的事件,有些甚至不敢在我不在店里时前来工作。”刘建彬认为这是因为学生们还未习惯这个社会,他相信时间能改变一切,只要让他们慢慢接触社会,就会有融入的一天。

在帮助原住民学生自力更生的同时,这样的举措也无形中在教育客户。“歧视是无所不在的。”为了增加原住民学生的理发经验,他也曾多次带学生参与商场理发活动。他坦言曾看见不少歧视案例,其中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带著孩子的妈妈要求他换掉理发师,直言不要这些看起来“黑黑”、“不太会理发”的人来为他们服务。“我想证明给外界看原住民与不会理发不是等号,为什么要从肤色来判断他们会不会理发?”不过,他也指顾客对原住民理发师的反应两极化,有人避而远之,也有人乐见其成。刘建彬会告诉店里的顾客关于教导原住民学生的故事,有些顾客在知晓后更愿意让原住民学生来为他们理发。“又能理发、又能促成他人的事业,许多人还是愿意的。”

一般开班授课的费用为每人4000令吉,但刘建彬选择义务教导原住民学生。偶尔也会带上自家理发店里的其他理发师一起到原住民部落帮忙。然而,长贫难顾,刘建彬坦言自己的力量有限,仅能从自家理发店中抽取一部分的盈利作为赞助费用,因而开放给外界人士赞助学生。他指出,每一位被赞助的学生都能获得一个基本的理发用具包及完整的理发课程,但早前收到的10个赞助名额已用了9个,目前仅剩一个位子。“单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唯有社会大众参与其中,才能让更多人受惠。”

启动暖心的轮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在理发的短短数十分钟里,我们从陌生人变成知晓对方经历的人。”从事理发行业10馀年,刘建彬享受在理发过程中与人交谈,从中了解对方。他认为,理发是这个速食年代的缓冲剂,增添人与人之间的接触,缓解社会的冷漠。因而,他希望这门技艺同样能给他人带来这样的改变。

Othrs少了一个字母但同样念others,刘建彬希望把“他人”(others)放在第一位。他一直希望理发及教育能影响这个社会,成为一个互相关怀的社会。但身边的人并不明白他的想法,就连太太也曾在婚前问他,为何要花时间做这些事。“这些事看来不会有很大的成就,也不会让我有更多收入,但能影响他人,让这样的东西传承下去。那么到我老的时候才不会后悔自己一生碌碌无为。”

早年,有香港人到本地拜师,向他学习理发后,辗转到上海一家小理发厅,并将盈利捐赠到动物保护协会。“看,这就是它的感染力。”刘建彬相信自己做的事能慢慢影响身边人,让他们多为他人设想。他笑言,自己要加倍努力教学,“因为我的梦想是要开100家理发店,将这些精神继续传出去!”

不过刘建彬直言,母亲对他做义剪而感到担忧。由于流浪汉来自不同背景,母亲担心他理发需要做近距离接触,增添感染疾病的风险,因而劝他少为流浪汉义剪。虽然如此,母亲并没有反对他进行义务工作,反而将所有报导剪下贴在家里的墙上,每每有访客时,就会自豪地告诉对方:“这是我儿子。”

今年刚成家的刘建彬笑说,以前会专注在工作和义务工作上,但现在有了太太,需要重新分配时间,务必达到家庭、事业与义务工作三方面的平衡。虽然缓下了脚步,但他在义务教学的步伐绝对不会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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