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子健：柔森林野人乍现

柔佛雨林深处，夜色密如针织窗帘。原住民末阿里从小便习惯了丛林的节奏：偶尔的蛙鸣、树叶的低吟，草根间滑出的蜥蜴、盘旋的猫头鹰，但今晚，空气里弥漫著一种前所未闻的静谧。村里老人夜谈，总说野人或"牙缝鬼" （Hantu Jarang Gigi），是丛林深处的"幽灵巨人"，既害羞又庞大，偶尔触及猎物与果园的边缘，却从不显面。自 1871 年以来，柔佛关于它的目击记述几乎从未间断。

那是2005年8月，末阿里是一名捕蛙人，也是原住民Jakun 部落的猎人，对深林的巨人敬而畏之，甚至只是谈起它的名字，也会显出一丝不安。此刻，末阿里独自踏著落叶轻声行进。月光透过枝桠，只给地面投下一道道窸窣光斑。他握紧了吹筒，额头渗出一滴汗珠，映亮了那根淡黄色的竹木纹路。他深信自己的狩猎直觉告诉他：今晚，它或许就在这里。

忽然，一道巨影自远处的树后晃动。末阿里屏住呼吸，然后，他看见了。那双眸子如深红血珀，藏于浓密黑毛之后。庞大身影犹如古代雕塑般矗立，仅一米多外的距离，却像隔著一个世界。它直立行走，护臂粗如古树根，斜脊压著胸膛，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撼动著大地本源。

末阿里知道自己看见了"牙缝鬼"，他部落代代传说中的存在。他记得有人说这种生物会从密林中出来，为的是捉鱼，采水果。它们高大，黑毛覆盖，单足直立，步伐沉重，足迹曾在哥打丁宜（ Kota Tinggi ）的河岸印下巨大痕迹。"牙缝鬼"是本地原住民对它的称呼，如同"咧嘴鬼"，源于它毛发覆盖下闪现的不整齐牙齿，有时也称之Orang Mawas或Orang Dalam。

更让末阿里震撼的是，牙缝鬼并非完全避世。它低头在林间一湾溪水边捉鱼，黑色毛发在月光下湿润，水滴从臂毛滴落。眼下，它在静静擦拭身躯，沾染的树脂与汗味混合成一股铅灰色的原始气息。末阿里深吸一口，就像吸进了森林的秘密。村里的猎人曾说，"一个人一生或许只有一次机会近距离看它"。此刻，末阿里与它隔空对视，心思翻涌。

他退后数步，却不敢移开视线。那巨影也并未惊惧逃开，只是轻颤肩膀，像回应著他的敬畏。林间忽传呼啸声，其他猎人呼唤末阿里的名字，他才回神。回望间，"牙缝鬼"消融在树影深处，留下一片寂寥与月光。末阿里踏著冷湿的地，带著颤栗和敬意回到村落。

柔佛关于野人的目击纪录，在2005年、2006年达到高峰。美国卖座电影《金刚》（King Kong）2005年杪在本地上映，旋即便传出三名工人在哥打丁宜保护区挖鱼塘时，声称曾在河岸上瞥见一家三口的大野人。根据英文《星报》，三名正在 Kampung Mawai 建造鱼塘的工人，声称看到了一头 2.5 米高、毛茸茸的大型生物。他们扔下工具逃跑了，但随后带著同事回来，检查并拍摄了那些巨大的脚印，据说现场还找回了一撮带著酸汗味的棕色毛发，以及散落的鱼骨。

2006年英文《新海峡时报》刊登一张保存在柏油中的清晰新足迹照。一个本地"大脚怪"追踪团队甚至声称，他们发现多达40头这种黑毛野人出没于森林中，食物包括红毛丹、榴莲、芒果与鱼类，并非纯素食动物。野人体型庞大，可能也会猎食山鸡、沼泽中的小鹿等。有科学家推测，这种巨型马来猿可能是数十万年前，曾在中国南部出没的"巨猿"遗存种群。

此前较早时，这片热带雨林本月已多次出现大脚野人目击事件，包括有头大象进了树林觅食。野生物专家怀疑，被目击的三头一组大脚野人家族，正在跟著这头象行动，让它为自己开路。不久后，附近又发现14个大脚印。据称凌晨4点，油棕园工人被10分钟的奇怪嚎叫吵醒，那像是某种"应答呼唤"的对话。惊恐的工人形容那是三种不同音调的长声号叫，"听起来像是野猪尖叫，夹杂长臂猿的低沈吼声，但绝不像猫头鹰。"他们还听到有重物撞击林下灌木。

至神是，世界各地有不少"人猿怪兽"的传说，在美国西北部森林发现的被称之Bigfoot（大脚怪），在加拿大发现的被唤作Sasquatch（大脚野人），在澳洲东部叫Yowie（澳洲野人），在喜马拉雅山区发现的唤作Yeti（雪人），马来半岛柔佛雨林发现的则称Mawas，有时也被称作Tropical Yeti（热带雪人）。

尽管有大量目击报告、照片、足迹，但始终缺乏确凿证据。没有粪便，没有骨头、毛发，也没有尸体，生的或死的。Mawas迄今也一样没有实体证据，只是相信野人至少有200多磅重。直到今天，那些被发现的大脚印，仍像一个不愿说话的秘密，藏在马来半岛浓绿深深的心脏。

马来半岛最早的目击报告，约莫在150年前的1871年，英国探险家兼植物学家A. D. Frederickson来到柔佛，他把所见所闻写进1889年出版的Ad Orientem（东方纪行）："一个奇异的多毛人形样本，颇似达尔文在《物种起源》中理想中的模样，正于我访问时被押送到海岸，准备运往印度加尔各答某个学会。"他还附上一张素描：这就是此人当时的模样。

Frederickson称野人是在柔佛深林中野外发现的，靠水果和根茎为生，据推测从未见过任何人类。"我毫不怀疑，这人在Barnum（著名美国马戏团）手中定能成为一座金矿，尽管他看起来并不讨人喜欢，倒像是那种你在Nubian沙漠（非洲东北部）中遇到的那些丑陋圣像（Santos）一样。"

可惜，Frederickson在书里对柔佛野人的描写就仅仅数语，无法得知野人当时是如何捕获，下场如何更无法知悉。不过，1956年英文《海峡时报》提及Frederickson的记述称，两年前世界各大报刊曾以头条报道，在马来亚发现一些半猿半人的生物，实则为人类与猿猴之间缺失的过渡物种。

在书里，Frederickson把这种生物称作wild man（野人），也有一些媒体称谓ape-man，即猿 + 人，猿为主，带人特征；或man-ape ，人 + 猿，人为主，带猿特征。根据Frederickson的描述，man-ape "人形猿怪"会更贴近他的感觉，而 ape-man 更偏向怪物化或探险小说里的猿人，一如电影Tarzan（泰山）的猿人便常被称为 ape-man。

1954年、1966年、1969年与1971年，马来半岛除了柔佛，彭亨、霹雳、玻璃市与森美兰，甚至沙巴砂拉越的深山野林皆有野人的目击记述。其中1966年在柔佛昔加末发现的大脚印，村民相信这些足迹是由一头巨猿留下的。根据英文《马来邮报》，昔加末村民在谈论一个"害羞、无害"的巨人，它生活在丛林中，可能因为文明推进和觅食地减少而受到压力，并推测它身高 25 英尺。

最不可思议是，既然野人"害羞、无害"，美国神秘动物学研究者Loren Coleman却称，他在一篇 1990 年代末的意大利文章中，偶然发现1920年代在霹雳仕林河Ulu Slim的原住民村落，两名野人闯入并绑走了两名村民。村里猎人带著喷筒追赶，但很快发现其中一名族人被半吃掉的尸体！惊骇之下，他们继续追踪，准备与这些食人猿搏斗。

他们找到这些生物时，正看到它们正在吃著另一名受害村民，于是发起攻击。其中一头逃跑了，另一头被偷袭击中，可能是中了毒箭，不久后便倒地死去。原住民猎人的发现，才是真正令人震惊的：那并不是一只巨猿，而是一个身高六到七英尺的类人型生物，皮肤颜色比当地人更浅，长著黑色长发，体毛比普通人更多。但最重要的是，它长著一条六英吋长的猴子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