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首任严端时期绘制的森美兰最初“九州”分布图,注明巴生、昔加末也被列为“九州”之一。

森美兰最初的“九州”或“九邦”,领地包括雪兰莪巴生、柔佛昔加末(Segamat)与马六甲南宁(Naning)?身为土生土长的雪兰莪子民,笔者当然知晓森美兰双溪乌绒(Sungai Ujong)曾统辖雪兰莪的加影流古(Rekoh)、士毛月(Semenyih)与武来岸(Broga)等地,然而位处西海岸的巴生,距离森美兰未免有点远呗?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个飘零在外头?”《月儿弯弯照九州》是自南宋以来流行江苏一带的地方民歌,诉说天下人悲欢离合、各不相同的境遇。九州,此处借指人间,由于森美兰的Negeri Sembilan亦为九州之意,昔日华民即曾把森美兰称作九州或九洲。

森美兰华人文史馆馆长,也是笔者新闻界老战友的陈嵩杰,特别钟情“月儿弯弯照九州”的诗意,在他推动下举办了“月儿弯弯照九州”系列文史讲座。既是马来西亚其中一州,森美兰还是第四小的州属,面积仅仅超过马六甲、槟城与玻璃市三州,所谓森美兰由九州组成又是怎么回事?

若说“九州”的州是State,那确实不适宜,因为森美兰本身亦为State,但要说“九邦”也是一样,德国或印度一级行政区亦称State(这两国中文一般翻译成邦),如德国巴伐利亚邦(Bavaria)、印度泰米尔纳都邦(Tamil Nadu)等。而森美兰的所谓“九州”或“九邦”,马来文原文实为九Luak,通常指由部落或氏族(suku) 组成的区域,尤指米南加保(Minangkabau) 人居住地。

米南加保这个名字来自两个词的组合,即menang (胜利),以及kerbau(水牛),后来Menangkerbau慢慢演变成Minangkabau。原来,印尼西苏门答腊(苏岛)有一则传说,当地人民与来犯的敌方,同意进行一场斗牛比赛,敌方派出一头壮牛,当地人派出一头仍需哺乳的小牛,并将它的角磨锋利,小牛因饥饿把壮牛当作自己母牛,便径直冲向它的腹部,以尖锐的牛角将对方刺伤,取得出人意料的胜利。 Minangkabau是为纪念这场智慧的胜利。

1930年代印尼苏岛米南加保人的斗牛传统,米南加保即源自Menangkerbau(斗胜之牛)。
1930年代印尼苏岛米南加保人的斗牛传统,米南加保即源自Menangkerbau(斗胜之牛)。

话说大家都知晓森美兰由“九州”组成,但即便土生土长的森美兰华民,也未必知晓是哪“九州”或九部落?好了,基本上四大主导部落确定为双溪乌绒(今芙蓉)、日叻务(Jelebu)、林茂(Rembau)与柔河(Johol),原来森美兰州的君主称为严端(Yamtuan Besar),而非苏丹,并由这四大主导部落的酋长推选也。

这里特别要点出“林茂”,由于从汉语读Rembau极似“仁保”,职是之故有人把Rembau误译成“仁保”,实则仁保是Jempol,而林茂的粤语lam-mau与Rembau是近音,仁保粤语yam-bou则为谐音。历史上,仁保不曾被列为“九州”之一,但有人还是把仁保当成是“九州”,这与其范围包括曾为“九州”之一的乌鲁麻坡(Ulu Muar)有关,误解成把乌鲁麻坡与仁保之间的替代造成。

米南加保人15世纪从苏岛迁徙今森美兰,参考首任严端Raja Melewar(1773年就任)时期绘制的一张森美兰最初九个部落分布图,显示除了四大主导部落,其馀五个部落包括巴生、南宁(Naning)、昔加末(Segamat)、日赖(Jelai)与乌鲁彭亨(Ulu Pahang)。看似不可思议,惟分布图的巴生范围,实则不包括今巴生市区一带,而是从万津(Banting)以南的海岸线延续至雪邦(Sepang),直至波德申、宁宜河口(Sungai Linggi)。

然而,要是我们参考2013年Mawar Masri博士绘制的地图,一张为“米南加保王国巅峰时期的疆域范围”,我们可以看出米南加保核心虽在苏岛西部,但也曾扩展至苏岛中部和东部,而越过马六甲海峡即为森美兰与马六甲,这当然亦包括了巴生及巴生以南的海岸线。另一张地图更说明了,历史上米南加保、马六甲王国、室利佛逝又称三佛齐王国(Srivijaya)控制的区域有不少重叠,尤其苏岛东部与森美兰是三大王国重叠之地。

话虽如此,巴生是否曾位列森美兰“九州”,学者各有表述。19世纪末20世纪初,英国探险家T. J. Newbold,英殖民森美兰首任参政司Martin Lister ,英殖民森美兰参政司R. J. Wilkinson,英殖民官员兼学者R. O. Winstedt等,皆认为巴生、昔加末与南宁是森美兰最初的“九州”之一。

然而,2003年英殖民官员J.M. Gullick关于森美兰“九州”构成与脉络的研究里,虽提及南宁与巴生曾被某些口述或史源视作“九州”体系内的一部分,但他也明确主张,这些只是早期非正式或口头传统中的说法,并不反映官方或经英殖民确认的“九邦”结构。

柔河中华义山,似是如今唯一以“柔河”为名的告示牌。
柔河中华义山,似是如今唯一以“柔河”为名的告示牌。

1750年代以后,森美兰的邦属(或部落)处于米南加保人迁入后的整合期,这时有些“非原生”的区域,如巴生,也曾因地缘、政治或婚姻关系而短暂成为Luak体系的一部分或附属。部分历史记载中,巴生一度被纳入某些非正式的“九州”名单中,尤其是在英殖民势力介入之前,地方权力结构并不完全稳定,存在若干版本的“九州”说法。

在较早的口述历史中,有时“九州”指的是如下组合:即双溪乌绒、日叻务、柔河与林茂 ,再加上巴生、乌鲁麻坡、依纳斯(Inas)、特拉济(Terachi)与巴希山(Gunung Pasir)。19世纪末,英殖民承认的酋长制度确立,Gullick认为正式“九州”被确定为:双溪乌绒、 日叻务、柔河与林茂之外,加上依纳斯、特拉济、巴希山、乌鲁麻坡与斯里美(Seremai)。

Gullick坚信巴生不在其列。巴生最终成为雪兰莪州的一部分,而非森美兰,这与19世纪后半叶的英殖民划界及政治安排密切相关。不过巴生早期的确曾与森美兰的结构有重叠与互动,故引起混淆,因为早期邦属边界不明,加上族群迁徙和权力更替频繁。

南宁则是米南加保人迁徙至马来半岛的首站,然后扩散至林茂、柔河、乌鲁麻坡等地。早期的“九州”因历史发展逐渐缩小。巴生归属雪兰莪,南宁被荷兰殖民政府并入马六甲,昔加末归入柔佛,而乌鲁彭亨成为彭亨一部分。Gullick也认为,南宁(今马六甲亚罗牙也一带)虽然地理上毗邻森美兰,也同样有米南加保文化背景,但从未被列为森美兰“九州”之一。

历史上,南宁属于马六甲苏丹国的版图,而非米南加保人建立的森美兰邦联。即便在马六甲沦为葡萄牙、荷兰与英国控制之后,南宁仍被视为马六甲的一部分,英国也将它纳入马六甲属地。1820年代,英殖民强征稻米税,与南宁土酋发生冲突,即著名的南宁战争。而这个冲突,是以马六甲政府对南宁的管辖权为基础发动的,而非通过森美兰的四大主导部落之酋长处理。

 “九州”其中有一些区域,如昔加末的归属,在早期具有一定的模糊性,尤其是在19世纪之前。19世纪末,英殖民为便于行政管理,对半岛的领土做出划分与调整,昔加末就这样被划入柔佛。究其实,柔佛对昔加末已有实质影响力,加上英殖民与柔佛王室关系密切,愿意将边缘地区并入柔佛。这一变动大致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逐步成形,此后昔加末被普遍视为柔佛的一部分。

芙蓉双溪乌绒路的森美兰博物馆,带著强烈的米南加保式“水牛角”屋顶。
芙蓉双溪乌绒路的森美兰博物馆,带著强烈的米南加保式“水牛角”屋顶。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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