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各位朋友或没听过、或不知晓,吉隆坡增江(Jinjang)最初的中文地名叫"曾江",这个称谓源自1910年代犹太人开发的千亩Jinjang Estate,那个时候多被华民唤作"曾江园",附近一带住著零零散散的华民,主要为惠州客家人矿工及胶工。正巧增光地名与香港老牌影星曾江同名,不过自然与1934年生的影星曾江丝毫没有关联。
至1950年代组建新村,中文报仍经常以"曾江"来称呼Jinjang,如曾江新村、曾江学校及曾江地方议会等。话说,1957年马来亚独立前夕,中文报一则新闻称,"距离吉隆坡仅五里许之曾江新村,其面积之大,人口之多,为全雪州(当年吉隆坡仍属雪兰莪)新村之冠,明天为8月31日马来亚联合邦宣布独立日,为迎合此光荣日子的届临,该村之中文名称,由明天起将改为增光新村,以增光彩云。"
只是奇了怪了,新闻并未说明是由地方议会或什么组织改名?然而,此后中文报确实以称谓"增光"为主,曾江之称也就渐渐式微了,如1962年成立的增光戏院即为一例。只是,报上惯称曾江已有一段时间,偶尔标题也会同时出现曾江、增光的趣事,如1964年2月报上标题:曾江新村增光戏院,农历新年映龙虎下江南。若要追溯,所谓"改名"之前,增光一名亦有人使用。
至于如今通称的"增江",似乎在1950年代始被采用,根据中文报新闻资料库,报上最早采用"增江"为1953年。即便如此,那个时候,增江并不如曾江受落,甚至亦不比增光受欢迎。究其实,不论曾江、增光或增江,这三者的客家话皆为同音的zen1 gong1,这三者粤语发音则以"光"略有不同,曾江与增江皆是zang1 gong1,但增光却为zang1 gwong1。增光戏院的英文称Chen Kong,明显是客家话的对音。
1938年生的社阵(Socialist Front)时代红人,曾任增江地方议会主席的符昌和告知,增江早年以惠州客家人居多、广东人次之,当年增江地方议会竞选时,社阵候选人多以客家话及粤语拉票,符昌和虽为海南人亦能说一口流利客家话。不过据他告知,增江地方议会社阵主政时期,开会时仍以华语为媒介。
增江新村是紧急状态时期的产物,由于新村面积大,被甲洞路(Jalan Kepong)一分为二,从此有了南区与北区。1951年2月,邻近的望加兰(Batu Lima)、间津(Kanching)、峇都急(Batu Caves)河婆村、文良港(Setapak)等地华民被迫迁入增江南区;1951年7月,泗岩沫(Segambut)郊区一万华民陆续被迁至增江北区,其他迁入华民包括蕉赖六里海南村、双溪毛糯(Sungai Buluh)、淡江(Ulu Klang)、鹅唛(Gombak)、安邦、双溪威等地。
其中泗岩沫村落情况等同肃清,散居附近的1200户村民被强行迫迁。英警、政府移殖官员、英军萨福克兵团(Suffolks)联手进入这个村落,执行撤离行动以免受到"任何恐怖威胁"。一名警官Foston被媒体引述称:"起初,很多村民不愿撤离,但我们和村民说白了,没有其他第二个选择,接下来他们唯有收拾细软、家当。"
英殖民征用"曾江园"百多亩胶园辟建增江新村。说来也巧,1945年马来亚日军投降前夕,英文《昭南新闻》(Syonan Shimbun)曾称,从卫生及农业条件来看,距离吉隆坡六英里的"曾江园",绝对可开辟成一个新移殖区。原来日治时期,日军在马来亚多地试图开辟移殖区,以迁移城市尤其新加坡过多的人口。
新村组建之初,增江南区约莫一千户华民,增江北区则为三千多户。根据英殖民1954年人口调查,雪兰莪(当时包括吉隆坡)四大华民新村依序为:增江1万3000人口第一,沙登第二,安邦及班达马兰(Pandamaran)同列第三。至1958年增江新村人口为1万6700,1962年则有中文报称增江新村有两万余村民。
增江作为全马最大华人新村,曾是龙蛇混杂、三山五岳人马齐集的江湖存在,各路好汉如五指山(Five Finger Mountain)、三百六(Sam Pak Lok)、洪顺堂、华记及二十一等皆曾在此活跃,在增江私会党最黑的1960年代、1970年代,别说外地人基本上不敢踏足增江半步,据称连德士司机亦不敢载客到增江,有派报员到增江收报费也曾被人爆破头。
早年,增江私会党横行无忌,外地人若进村尤其追女生,往往被私会党勒索交"保护费"。1938年生的老甲洞萧海金告知,当年每次到增江新村会女友(现为妻子),对周遭情况特别小心翼翼,"兴许我与一名大佬有交情,不曾被私会党索取保护费。"笔者母亲有多名亲人住增江,年少曾随舅舅多次到增江探访亲属,幸不曾遇见增江私会党的阻扰。
当年增江私会党如此之多,难免经常上演争地盘械斗的戏码,其中一次血案与一代传奇大盗莫达清有关。莫达清原名黄瑞清,又名黄水清,外号Botak Chin,莫达清在老家怡保路一带,参加三百六闯出名堂,俨然是怡保路的江湖大佬。当莫达清势力逐渐膨胀,欲伸入邻近怡保路的甲洞及增江,但那时这两地却是五指山的地盘。
江湖传言,两个私会党在终极谈判破裂否,莫达清的怡保路三百六与增江/甲洞的五指山发生恶斗。那是1975年12月,莫达清头马、22岁的"阿黄"被枪杀,头部及胸部皆中枪,弃尸增江占利(Chim Lee)矿湖边,而增江/甲洞五指山头目"大肥"则横尸其旁,胸部中了四枪及手腕一枪。不过,根据英文《海峡时报》,警方相信这两人是被莫达清枪杀而非恶斗,其时莫达清被指藏匿在增江/甲洞地区,并欲夺取当地的五指山地盘。
经此一案,外地人对增江更是闻风丧胆,有事没事都不敢到增江走动。1951年生的莫达清,1969年18岁那年即干下第一宗劫案,他在离增江不到一英里的峇都村(Batu Lima),也即华民俗称的"望加兰"干案后逃逸。直至1976年,莫达清落网,1981年处于绞刑,吉隆坡私会党活动包括增江也随著沈寂一时。
增江地方议会实施之初,某个私会党被指与政党勾结,以代缴门牌税之名向村民强行收取多一倍费用,许多村民敢怒不敢言,结果在选举时教训了对方。符昌和告知,增江私会党虽多,五指山、三百六、二十一或洪顺堂都好,基本上皆无与社阵对抗,且多认同并支持社阵的左翼政治斗争,"地方议会竞选时他们不但帮忙拉票,有者甚至加入社阵成为我们的党员。"一位积极参与社阵斗争的私会党大佬,据知曾上阵地方议会选举并当选。
作为全马最大华人新村,增江也是拥有最多华小的新村,计有增江北区华小、增江南区华小、增江中区华小及增江中区华小二校。此外,增江北区还有一间从当初英校改成的La Salle国民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