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新宝：学会切题说话

有一名穷苦的石匠，每天到山腰采石。他对自己的生活境况颇有微词。一天，他见一富人路过，心里期许自己有朝一日也可做个富人。精灵听见了石匠的心里话，让石匠实现愿望，成了富人。
    
做为富人，石匠屡屡对下人颐指气使，尝尽富人之福。有一天，烈日炎炎，他注意到天上太阳的威力，心里期盼成为太阳，精灵再次让他如愿。
    
变成太阳后的石匠，每天无情地把大地烤得焦热，人民苦不堪言。但是，有一天，云朵来到他面前，石匠顿感英雄无用武之地，因此一心想要成为云朵。再一次，精灵让他梦想成真。
    
为展现力量，化身云朵后的石匠经常阻挡太阳，大地变得阴暗、寒冷。然而，只要风起，云朵就无法想逗留在哪任意妄为都行。石匠因此想成为风。精灵又听见了石匠的心愿，遂让石匠成为风。
    
风吹起尘土、酝酿风暴，没人能挡。风还可以随意行走，直到被高山挡住去路。石匠因此想成为高山。精灵宽慈，再度实现石匠的愿望。
    
高山稳健，不可动摇。但有一天，他却感觉到竟然有人在他身上敲凿，他定眼一看，原来是另一名贫穷的石匠在采石。他终于醒悟，天底下还是石匠最强大。他想再做石匠，精灵再次把他变回了石匠。
    
以上是《石匠的故事》，大家比较熟悉的或许是《老鼠娶新娘》，两者内容有别，结构大同小异。从《石匠的故事》，不同的人提取出不同的主题或意义，比较普遍的有以下几项：

一、到处向外寻找力量，最后会是一场空
二、能做回自己最好
三、渴望成为别人并真以别人的方式做自己，不会快乐
四、别人的条件和境遇总比自己的好
五、每个人都在寻求自己的另一个角色，比如小孩渴望成长，学生梦想成为老师等等
六、这故事帮助我们想像其他人的处境、难题、强弱与优劣
七、这故事说明我们人（石匠）也是“自然链”中的一环
    
同一个故事既然可以带出那么多不同的意义，那表示讲故事的人不必执意要在故事结尾时强调什么故事该有什么意义，重点在于故事对听故事的人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要让孩子在故事中找到自己的意义，并且你如果希望听到，那么讲故事给他们听时，一、不要设定意义，该做的是提供机会让孩子对故事有自己注意到、感受到、在乎的意义；二、必须让孩子能无心理负担地、自由地表达。所谓无心理负担是指不需总是担心被责骂、标签、取笑；所谓自由，就是让他们在整个听故事的过程中有话说时就自然地说出来。
    
“自由”给人的误解最多，成功实践的挑战也最艰巨。想要说就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无疑是很惬意的体验，但前提必须是切题，不然意义不大或会出现自律问题。“自由地说”加上“切题”，是我要求小朋友在我的讲故事活动中要重点学习的事，如果他们真的做到，是人生的一大收获，虽然无法让他们考试成绩标青。只要切题，我就让小朋友自由地表达，我会认真回应。许多小朋友有了自由就说无厘头的话，通常我一是不回应，转而理睬其他人的说话，二是立马切断，三是尽快把谈话拉回主题。
    
要成功让小朋友自由而切题地说出感受和想法，必须让他们尊敬而不怕你，这种小朋友对老师的“观感”需要时间建立。要让小朋友相信并最终看见，你的确不会因为他们的认真而切题的说话责怪他们。如果老师没有胸怀，这是很难办到的事，因为这样的老师会动辄这个不能说，那个不宜提，言语中鲜少认同小朋友的一些诠释能比自己好，互动中吝于让小朋友看见他们的看法、立场之美、妙。这一切到家的暗中掌控，活动结束后许多家长还以为孩子只听到了故事，其实他们是因听故事而受到了熏陶和教育。
    
切题地说话，是今天的小朋友急需学习的。在今天的家庭、学校和社会共筑的教育环境和气氛中，许多小朋友很快学到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闭嘴最稳当，不得不说时就“瞻前顾后”，避免同伴取笑、被讲故事的人（老师、父母等）责怪，有的则走另一个极端，只要一开口，总是自夸或十之八九为离题的内容。
    
父母、老师有意无意赞赏孩子懂得听话而不是懂得把话好好说出来。学校教演讲，不教表达。写作文是为凑字数和点子，重中之重是符合“好文章”的标准。最近有人要办大型免费写作课，大手笔的广告中夸耀作文目标是“每一句都有笑点”，这吸引了不少父母的眼球，却是教育歪路。
    
切题说话的本领，其实不是只有小孩才需学，不少的成人也难以做到切题说话。在会议上，许多人选择不说话，避免惹事的心态难道不和小孩的相似？有的离题太远把会议拖得太长，不是吗？
    
最近，民政党主席刘华才说民众不搭公交的原因不在于公交车资，而是公交的服务效率低，包括不时延误、故障、班次不足，但交通部长魏家祥反驳时，提的却是“难道给人民免费的东西是错的？”、“难道刘华才希望政府要求人民勒紧裤带过日子？”、“多年前政府也提供过免费公交服务，为何当时也是内阁一份子的刘华才不反对？”、“一些轻快铁必须维修刹车系统和零件，难道要等意外发生后才补救吗？”这些回应有哪一项是切题的？
    
说话切题和办事效率的关系，从以上成人开会和魏家祥的例子，可知一二。从这个角度，更能看见从小通过听故事学会切题说话的意义之重大，那能耐，可是一生受用的。
    
总结是，故事具多面、多层意义，重点在于听故事的小朋友能找出属于自己的故事意义。只有在小朋友能开心、认真、自由下进行讲故事活动，小朋友才能做到自在地说出自己对故事的感受和想法，而这就是在让他们练习切题地说话。能切题说话需先能清晰思维，切题说话能提升沟通与办事效率，他们的未来人生需要这方面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