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化是个充满悖论与争议的进程,支持者认为,它可提高全球范围内的效率与福祉,各路的反对者也居于各自的理由反对全球化,如一国的既得利益者,经济民族主义者或是左倾阵营。之所以如此,主因在于,这个进程产生了不同的赢家与输家,进而引发了思想、价值与利益的争夺。

谁是赢家与输家?具体情况得具体分析;惟大体上言,在整体上,跨国公司、资本拥有者、具有市场需要的特别知识与技能者,及新兴市场的中产阶级是赢家;而发达国家的许多中产阶级,及没能进行适时改革迎变的中高收入国,则是输家。如过去30年来,许多发达国的中产,其收入大体上停滞或是倒退,之所以原因当然是多重的,如节省人力的技术进步,工会力量趋弱等,惟全球化无疑是其中一个主因。

大马逐渐被边缘化

与此同时,一些新兴经济体如中国、印度则趁势崛起,如中国便成功使约6亿人脱贫。当然,凡事有得必有失,很难有鱼与熊掌兼得的两全其美。据此,各国就得在整体得失上权衡,进行有得有失的选择;也就是,本著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害取其轻的原则来进行选择。

就大马来说,大体上,在1987-1997年期间,可说是全球化的受益者;只是之后,则逐渐被边缘化,如根据《经济学人》的资料,在1990-2000年,大马的年均经济增长率为7.2%,全球排名第5(与新加坡与黎巴嫩齐名);只是,进入2002-2012年,年均增长率则跌至5.1%,全球排名第53!为何会从第5跌至第53?主因在于,1997-98年危机后,外资撤资严重。这也突显出,大马是个高外资依存国。

这个高外资依存,也反映在高贸易依存度上,如在2012年,大马的出口占了国内生产总值(GDP)的68%,全球排名第9,新加坡则排第一(占97%)。同年,大马人口规模全球排名第44,而GDP排名则是第35名,也是全球第28大出口国,占全球出口的1.1%。与此同时,其贸易盈余,高达186亿美元,是第24大贸易盈余国。这都显示出,大马是个高度依赖全球贸易的开放经济体。

只是,一个吊诡的现象是,大马的人均收入,在2012年的排名却是第87名,远低于其GDP与出口总额的排名。主因在于,大马虽是个大贸易出口国,可惜的是,出口报价中,在本国增值的部份偏低,也就是主要从事进口半制成品,然后在大马装配,包装出口的低增值出口型贸易国。反观韩、新、台,个别是全球第9、第15与第21大出口国,其人均收入的全球排名则远高于大马,个别为第47、第15与第53名。其中,新加坡的人均收入甚至高过美国、日本。

这里一个特点是,日台韩的经济主体主要是内资,是内资主导型经济,技术水平也高;它显示出,要提高一国的发展水平、科技兴国、产业升级,并不一定得依赖外资,而可以从其他途径如收购外企、租用或购买技术,甚至雇请外国专才来本国打工,而不必靠外来直接投资。毕竟,总的来说,从外来直接投资(FDI)得到的技术转移,或市场换技术,未必划算。

新国善用外资转型

新加坡则是个特例,它很依靠政联公司与外资(如大马一样),却又能成功升级转型;主因在于,新加坡的政联公司是按“能者出头”的市场规律办事,大马则否。大马注重关系,新加坡注重能力,且新加坡的政治自由度虽低于大马,可其经济自由度却是名列世界前几名或第一名。

新加坡的政治稳定性高,法制环境佳,金融体系也运作健全,更能育才、留才、用才,这就使得新加坡能善用外资转型升级,大马则不重视能力主义,也不著重科技兴国。也因此,新加坡虽是高收入国,却是全球化的主要受益国(赢家),而非受害国(输家)。

实则,新加坡不但不怕全球化,反而很积极于搞自由贸易,如备受争议的跨太平洋伙伴协议(TPP),便是新加坡、汶莱、新西兰与智利所最早启示的,美国是在2008年才加入,大马甚至迟至2010年才加入。

为何新加坡不怕自由贸易,更积极拥抱全球化,而大马则较迟疑?主因之一是,新加坡是个小国,没有什么产业特别要保护。大马则是,错失了1960-80年代的全球发展良机,该失去的也已失去,也没什么产业是特别值得保护的。

高度依赖国际经济的开放经济,其实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全国标准(GlobalStandards)来逼国家做出政策调整,以适应全球变化,否则就只能坐待被继续边缘化。大马要提升自我,要点是促进多元竞争,以多元竞争逼出技术升级、创新等,而不是什么以市场换技术(如汽车工业,就此点言,中国也是失败的,因中国的市场换技术也换不来什么高精尖技术,反而是自主创新的高铁颇有成就),或是保护主义。

大马基本上已失去了扶持本国企业的良机。在良机既失的条件下,不如豁出去搞进一步的自由化与国际化,以便提高效率、竞争力、透明度与良好治理。

此外,产业要升级,除了要搞好基本的育才、留才、用才外,也要搞好投资环境与法制,如知识产权保护,否则是吸引不了高增值产业的。

今天,由于全球化剧化了竞争,大马连低工资产业也得留住,而不能轻言放弃。易言之,发展政策已不能只关注高新科技类;因为,大马已处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两边不到边处境;选择已不多,只能在最坏条件下做最好选择,如加入跨太协。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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