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是个充满悖论(Paradox)的国家,如政治人物一贯强调国民团结的重要性,可又要突出土著对非土著,穆斯林对非穆斯林的二分法,而不是突出共同的公民身份。结果就是给人一种口是心非的虚伪印象。

同理,不少打著塑造国民团结的公共政策如新经济政策,教育政策也常起著适得其反的结果。这确是个耐人深思的多元族裔国。

在经济方面,大马充满著悖论,如根据瑞士洛桑管理学院(IMD)的世界竞争力报告,在2015-16年,大马名列全球第14!同理,世界银行发表的《2016年经商环境报告书》中,大马也名列第18!可以说是不同凡响。

严缺人才

从这些排名来看,大马的条件还真不错,至少在宏观方面,是具备竞争力的国家。只是,尽管具备不俗的条件,可大马却依然长期卡在中等收入陷阱中。按当前形势判断,还真不易摆脱这个陷阱,特别是,若原油、原棕油价格不能强势反弹,马币也欲振无力的情况下。

在通常情况下,能够排在全球竞争力或经济自由与经商环境排行中的前20名,多是发达或高收入国或地区,如丹麦、瑞典、新加坡、香港、台湾及韩国等。

它显示出,低薪资并非决定性条件,决定性条件反而是法治(或至少是完备的法制,如新港)、人才、经济自由、基础设施、高贸易量政治稳定、政策的可预测性、亲商环境等。

世界竞争力报告给大马的启示是,单靠廉价劳动力,低薪资竞争力,是成不了发达国或高收入国的。大马的基建虽还不错,却严缺人才、技术与宽容(Talent、Technology、Tolerance)这3Ts,及让能者出头的实绩制(Meritocracy)。

从国际贸易的角度看,学者一般认为,高贸易量的经济体如新港台韩,也多是生活水平较高的经济体(虽然不一定是高经济平等度)。

大马虽然也是个高度依赖国际贸易的国家,在2012年,排名全球第9,出口量也占全球第27位,可生活水平却呈现出一个很古怪的低收入高生活成本的异象。显见,国贸虽可能为一国提供走向富裕之路,可会否成真,还得看本身是否懂得善用这个机会。

理论上言,扩大的国贸与自由贸易,可带来以下的好处,如经由比较优势的法则带来互通有无的互利互惠;互补的生产要素(如劳动力、资本)可促进生产力;扩大的产业规模可减低成本,而扩大的、更完备的产业链(Industrial Chain)或供应链(Supply Chain),也可强化竞争力与促进资源整合。

可惜的是,大马因政策失误、资源的诅咒(Resource Curse)、缺乏进取心、特权垄断、既得权益集团靠政治力量阻挡开放、太多人白吃午餐、不注重社会成本,有钱时大手大脚乱花等综合因素的作用下,使得大马错失善用高贸易量提升自己。

也缺高科技新贵

也因为如此,在2012年,尽管大马人口规模世界排名第49,国内生产总值(GDP)排名第35,可人均收入却是排名第87名,也就是经济总量虽不少,可生活水平却不高的悖论。

实则,大马不仅生活水平不高,反而是生活成本偏高,如房地产价格,或汽车拥有率排名竟也高至全球第36名。人均收入排名第87,可拥车率却高过许多高收入国!也因此,排炭量(Carbon Emission),竟也高至全球第25名。在当代流行谈绿色能源,节能省炭的时代,高拥车率与排炭量,究竟应引以为荣,还是引以为戒,或是它反映了大马经济的层次不高?

按理说,做为高出口国,出口商品中也有约76%是制成品,大马应是个有能力制造高科技制成品的国家;只是,事实不然。也因为出口的增值不高,所以人均收入才低。实则,大马的大型企业,均是搞传统产业的,如银行、金融、公用事业、种植、建筑、电信等,而缺乏高科技产业。同理,大马的富豪中,也缺乏高科技新贵。

在福布斯(Forbes)2000年大企业中,大马仅有15家上榜。在2015年,龙头老大马来亚银行全球排名第371名,国家能源与联昌银行则各别排名第408与574。15家中没有一家是制造业公司,全是传统产业,也难怪大马的大企业,没能带动大马的中小企业壮大与走向世界。这其实也反映了大马虽有不错的条件,拥有第14名的全球竞争力,可却被浪费掉。

最后,有一个悖论是,大马在经贸面排名虽高,可在政治自由、民主度、新闻自由上却排名落后得很,与其竞争力、经济自由度、经商环境的排名形成强烈对照。这里也突显出,发达国家虽好谈自由民主人权,可跨国公司却偏好政治稳定而非政治自由,如新加坡与大马的政治自由度与新闻自由度偏低,可新加坡却长期以来是东南亚吸资力最强的小国。吸资量长年排在东南亚第一位。中国更是亚洲第一吸资大国,吸资力远高于民主的印度。这也是国际社会的悖论。

这里,也引出了一个疑问,即经济自由化是否必然带来政治自由化;或是,资产阶级虽曾是西方发达国的推手(因有了钱就要权利),可也可能变质为民主,害怕民主变为民粹、乱民的保守主义者。国家依存的中产,也同样可能是现状的拥护者。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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