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有些讽刺,我们往往是等到父母生病了,才开始真正陪伴他们。”陈国新说这话时语气淡然,却藏不住心底的感慨。今年3月,他的父亲在马来西亚家乡麻坡突发心脏病,幸好弟弟恰巧回家,及时送医抢救,才捡回一命。“虽然手术成功,但爸爸昏迷了将近三周,醒来后身体状况大不如前,生活已无法自理。”母亲几年前因肾病过世,这些年来父亲一直独自住在老家。
陈国新苦笑著说:“他们还能走动、能吃、还健康的时候,绝不愿意搬来城市和我们住”,父亲每次来城市探望,没几天就吵著要回老家,因为那里有熟悉的邻居、朋友和他习惯的生活节奏。“我们也不可能常回去,最多一个月一次,毕竟大家都得工作。”
身为长子,陈国新自然承担起主要照顾的责任,虽然弟妹们各自成家,仍住在同一屋檐下,兄弟姐妹感情深厚,“爸爸出事后,我们没有‘你推我、我推你’的状况。”
他是主要照顾者,但不觉得这是负担,“我现在单身、经济稳定,照顾起来比较有弹性。即使有一天我做不到,我相信弟弟妹妹也会接手,我对他们很有信心。”兄弟姐妹主动分担照护工作,让他感受到这份亲情从未断过,也没有打过折。
采访当天,父亲因呼吸困难再次住院,这已是近两个月内病情反复的其中一次,“这次住了三周,我们全家商量后决定不再做过于激进的治疗,改以保守疗法为主,不想让爸爸再受手术的痛苦和风险。”
尽管心理已有准备,看著父亲日渐消瘦,他仍忍不住心疼,“就在上周,他一直吵著要回家,甚至凌晨传了一段语音给我,说不想死在医院,要回家。”
那段讯息让陈国新惊醒,立刻赶往医院,“也许是住院太久,加上医生迟迟不批准出院,爸爸情绪变得沮丧。”看著父亲被病魔折磨,作为儿子他当然难过,但这周情况稍有好转,父亲精神恢复,还会拿手机看新闻。虽然医生仍未批准出院,但身体状况稳定了不少。
为让父亲能安心回家疗养,陈国新已做好准备,聘请女佣协助日常照料,“这位女佣原本是请来照顾我一位行动不便的阿姨,没想到阿姨几个月前过世了”,如今她转而照顾父亲,“有些事的发生,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虽有女佣帮忙,陈国新仍不敢松懈。“爸爸住院前,女佣就开始照顾他。因为爸爸晚上至少醒3、4次,要女佣带他去厕所,服药。”女佣近日向他反映压力大,几近崩溃,“我能理解,因为她白天还得做家务,晚上休息不足,真的很难承受。”因此他在爸爸房间放了一个呼叫铃,方便爸爸需要时按响。
被问到照顾老人累不累,他摇头说:“不会,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从没埋怨过”,他反而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不留任何遗憾。

陈国新:学会放手也是一种孝心
他说的“不留遗憾”,是指在父母还健在、行动自如时,就该把握时间好好尽孝,而非等到生命将尽,却不愿放手,甚至花大钱强留他们的生命。许多人难以放手的,是真正的内疚,因为过去太忙,错过太多,如今只想多留些时间弥补。”但如果留下的只是痛苦与折磨,我们的不舍,是爱,还是另一种煎熬?
他分享,爸爸生病前,他每年都带爸爸旅行,尽力让爸爸看看外面的世界。“前几天我问爸爸,有没有想去的国家?”爸爸的回答让他特别难过:“现在这种状况,还能去哪里呢?”所以他特别庆幸,曾和爸爸到访过许多国家,包括新疆、法国等等。

照顾老人不用发脾气,只要解决问题!
陈国新给人的感觉,是个情绪稳定的人。“我全家都是这种性格,从不大声说话,更别说争吵。”他难以理解为何有些兄弟姐妹会因照顾父母而不合。“我记得爸爸尿失禁,尿在沙发上,整个屋子都是尿骚味。”他直言,有些人可能会发脾气,但他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洗洗就好,不行就换一套,问题解决。”
尽管爸爸生病,陈国新说,这段时间反而是他看到爸爸笑容最多的时候。“看到爸爸笑,再辛苦都无所谓,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