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亲节特辑】陪妈妈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胡丁元深有所感：尽孝，不该成为节日限定！

“太忙了，真的抽不出时间。”这句话，我们对父母说得太习惯了。但讽刺的是，我们却总能空出时间规划旅行、安排出国假期，一年三趟也不嫌多，行程排得井井有条。不是没时间，只是没把父母放在我们的时间里。

胡丁元，就是这样过来的人。他坦言，过去的自己整天往外跑，忙工作、忙应酬，行程满档。虽与父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仿佛过著两个世界的生活，“各住各的”，几乎没有交集。“如果那时候你问我，父母吃什么药？我完全答不出来。”他苦笑。

更令人唏嘘的是，在父母生病之前，他与爸爸说过的话，加起来竟不到一百句。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平静，但听者心头一紧。那不是疏离，而是一种日积月累的忽略；不是不爱，而是没意识到爱需要及时表达、主动靠近。

直到2022年，先是爸爸前列腺出状况，最后还引发心脏病发。“他前前后后在加护病房住了将近2个月时间，我一度以为我会失去爸爸了。”自爸爸生病之后，他扛下了照护著的身分，因为他们家只有两姐弟，他和姐姐。“我姐姐有家庭了，所以照顾父母的责任自然而然就落在我的身上。”不过当时他还有妈妈在旁辅助。

爸爸情况日渐好转，从开始需要插尿袋到终于可以自主排尿，心脏情况也在逐渐进步。“我以为这1年照顾者的时间终于可以结束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更棘手的事情正在接踵而来。

“有天，妈妈突然投诉自己的腹部很胀，然后开始没有胃口…”他坦言，当时确实有疏忽的成分，没让妈妈到大医院检查，只是到邻近的诊所检查。“诊所只是开了一点药给妈妈，但妈妈吃了一段时间也不见好转。”随后他才带妈妈到大医院进行检查，经过一系列检查之后，最后确诊卵巢癌，第三期。

展开20个月的抗癌生涯

从那天开始，他和妈妈一起展开了维持20个月的抗癌生涯。“从起初每个星期两天到医院进行化疗，再到有段时间需要连续1个星期到医院打抗生素，再到后期经常性因为肺部感染进出医院…..”照顾者的累，有时指的并非是身体上劳累，而是心理上所承受的压力。

因为每次见医生，就好像坐过山车一样，有时看到希望，有时却是绝望。他分享，妈妈的情况时好时坏，后期更因为身体十分脆弱，而没办法自理。“我会帮她冲凉、洗头、上厕所等等。”他坦言，不曾埋怨，只有生气。

“生气和埋怨不一样，埋怨是会累积在心里，然后慢慢就会变成怨恨，但生气就是发完脾气就会好了。”

他分享，有次自己按捺不住发了一场很大的脾气。“那时应该是从医院刚回家，我扶了妈妈上床休息之后，准备也要回房休息。”这时妈妈床边的闹钟掉了下来，妈妈一直吵著要把闹钟拿起来放回原位。“那时候的我真的忍不住，大骂了她一顿。”

现在回想起来，他难免感到内疚，但他也说，在照顾妈妈的过程中，虽然难免有发脾气的时候，但有80%的时间，他的情绪都是平稳的。“我每次帮她冲凉，还会帮她按摩…..不是随便交差的…”还有一次，他情绪大崩溃是因为妈妈没有胃口，不愿意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我在想，我没办法理解她的病会怎样没有胃口，但那时候我的用意，只是希望她能振作起来，至少要吃上几口饭，因为这样才会有力气，继续打仗，不是吗？”

妈妈是一个很乖的病人，也是一个很棒的“妈妈”

胡丁元直言，妈妈其实是一个很乖的病人，她不会有太多要求，也不会像其他老人一样嫌东嫌西，唯一“不乖”就是“不吃东西”，让他很头疼。“我妈妈喜欢吃甜食，所以有时我也会买雪糕给她吃。”虽然明知道不健康，但他直言，只希望妈妈开心，因为他认为，心理健康也会有助于病情。

妈妈生病的时候，爸爸也刚大病初愈，所以他不太放心把两老放在家里，因为他知道，万一两个突然一个晕倒，另外一个是没有能力、力气扶起对方。“我每天出门不会超过2个小时，而且会尽量安排在早上。”早上先准备早餐给他们，让他们上厕所，然后休息。“趁著他们休息的时候，我就可以出门上班或喘一口气。”

他进一步分享说道，起初妈妈的情况其实是受到控制，后来因为医生建议换药。没想到换药之后，导致妈妈的肺部变得非常脆弱，经常性肺部感染。“妈妈后期进医院都是因为肺部感染，血氧不足。”妈妈最后一次入院是在2024年12月，那时候也是因为呼吸困难入院。“我根本没有想过，妈妈这次入院会是最后一次。”

第一天入院，血氧指数还可以，但来到第二天，妈妈在氧气机开到最高的情况下，血氧指数也只能达到92-96%。“当时医生已经宣告妈妈的肺部已经不能自主呼吸，就看我们也是家属的决定。”如果家属不愿意放手，妈妈可以继续依靠氧气机“活”著，或许可以多活1个月？2个月？

面对医生的询问，他和姐姐都不敢做任何的决定，他跑到妈妈的床边问妈妈的意见。“妈妈其实还有意识，而且还是清醒的，她说了一句：‘我不想继续了。’”虽然百般不舍，但他们两姐弟选择尊重妈妈的决定。

和医生讨论之后，决定让妈妈脱离呼吸器，然后把妈妈转到普通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之后，妈妈突然问说：‘还要几久？’”他解释，妈妈的意思是，还要几久才会断气。“我无法理解她说出这句话的心情，但我知道她是在倒数自己的生命。”

因为妈妈去世之后，他在妈妈的柜子里找到一封信，信中妈妈写道，自生病之后，有感自己活得没有尊严。“我妈妈是一个很强势的女人，她不喜欢依赖人，她不喜欢麻烦人，所以当她需要被照顾时，我知道她心理其实也不好受….”

过后妈妈要求要回家“等”，他立马安排了救伤车送妈妈回家。“我们是在深夜11点左右回到家，妈妈是直到隔天早上8点多离开的。”

妈妈离开之后，很多人说，妈妈终于解脱了。但他知道——那是她选择放手，好让他自由。胡丁元说完这句话，沉默许久。那不是结束，而是一种心愿的完成，而且不带任何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