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喜欢户外活动的人,以前每星期都会骑脚车100km或者去跑步。”高体意(Albert Koo)是一名户外运动爱好者,平日里喜欢登山、跑步、骑脚车,即便已经数年没有参与,但在提起这些活动时,他的眼神仍是炯炯发亮。

诊断患上ALS 5年,高体意如今将每一天当成后一天来过,不留遗憾。
诊断患上ALS 5年,高体意如今将每一天当成后一天来过,不留遗憾。

2016年,当高体意在参加一场铁人两项的运动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跑不动,身边的朋友不断呼唤他继续跑,但他就是动不了。“我跟朋友说,这个时候若是有一辆车迎面而来,我一定闪躲不过,会被撞倒。”虽然身体状态不太对劲,但他并不以为意,同年5月依旧到沙巴爬神山。下山时,双腿忽然出现痉挛的情况,只能由同行的人扛他回去。“我从来没有试过痉挛到这么严重,(双腿)不能走路。”

隔年,他在一年内到沙巴、台湾、印尼及中国登山,但每每在登山时会觉得双脚发冷。2018年,他再一次回到中国山顶露营,回来后姐姐发现他走路姿势有异,便嘱咐他去看医生。几个月后,他依旧到神山继续登山之旅,却发现自己双脚无力,走路也越来越不稳,这才愿意去看医生。从骨科转到神经科,医生诊断他患上运动神经元疾病(Motor Neuron Disease,MND)俗称渐冻症。

“我从来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病,回去之后我就翻看了很多资料,发现中这种病只能活2至5年,但我不接受,7月又去爬印尼的Rinjani(林贾尼火山)。”那一趟让他彻底发现自己的体力大不如前,往年只需要6个小时半就能登顶的路程,那次他却花了11个小时才到山顶,让他深深意识到身体的不妥。“其中一个朋友是医生,他叫我看自己的鞋,我才发现其中一只鞋充满泥泞,我是用另一只脚慢慢地把自己拖上山。”回国后,他进行了一系列扫描与化验,同样诊断为MND。

从那个时候起,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双脚开始物理,但依旧坚持在10月份时到中国四姑娘山,却无力上山。回国后,他找到第三个医生,也就是现任主治医生,在观察了约莫大半年后,确定他患的是MND里的肌萎缩侧索硬化症(ALS)。

2020年,高体意坐上轮椅,却无阻他外出的心,在后疫情开放时期立马就飞到沙巴与当地友人相聚。
2020年,高体意坐上轮椅,却无阻他外出的心,在后疫情开放时期立马就飞到沙巴与当地友人相聚。

倒数1800天

ALS是一种神经系统疾病,患者初步症状会出现手臂或腿部肌肉抽搐和无力的情况,但医学上仍未找到病因,因而尚未有治愈的方法了。在诊断换上ALS后,高体意查看了各种资料,了解到患者的寿命一般不超过5年,便开始默默为自己倒数。

“我不敢相信,也不想接受。我是一个工作狂,也是一个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想到往后都不能做这些,要我怎么接受?”他坦言在开始接受治疗后,他的情绪一度非常低落。

高体意的双腿无力,如今皆靠双手把自己撑起,转换位置到床上或厕所的座椅上。
高体意的双腿无力,如今皆靠双手把自己撑起,转换位置到床上或厕所的座椅上。

“我觉得自己好像invalid了(废了),明明还可以走动,但什么都不可以做。”即便当时双腿还能行走,但因出现双腿乏力的状况,医生建议他不要继续登山。高体意无法接受自己再也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始出现不想见人、不想与人社交,甚至退出原本的社交群组,就只想一个人呆著。“当时除了家人,没有人知道。”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他总是在人前强颜欢笑,背地里默默流泪。

高体意与家人合影。
高体意与家人合影。

患病后,他最纠结的是如何向父母开口阐明病情。“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我不像他们担心,所以最后一个才让他们知道。”养儿一百岁,担忧九十九,父母无法接受他患病的事实,一直认为他能好起来,但在看过无数资料后,事实如何,他心知肚明。

“我一直处在这样低落的情绪,直到某天我在圣经里看到一句话,感觉就像是在对我说的,从那时候起我就释然了。我想,如果这是上帝给我的,那我就接受。”自此,高体意开始转念,将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来过,珍惜当下,不留遗憾。

双腿无力不是无法出行的借口,只要心是自由的,哪里都能去。图为高体意与友人一起去露营的照片。
双腿无力不是无法出行的借口,只要心是自由的,哪里都能去。图为高体意与友人一起去露营的照片。

行动不便,无阻工作和出行

他在2015年沙巴兰瑙(Ranau)地震后,就创办了非营利组织Uniquevarcity of Hikers来帮助神山居民,至今依旧与当地人保持良好关系。因此在2020年9月的后疫情时期,他立马与朋友飞到沙巴与当地的朋友团聚,即使行动不便也无阻他继续与外界保持联系。

患病后,他偶尔还需披上律师袍到法庭工作。
患病后,他偶尔还需披上律师袍到法庭工作。

作为一名律师,他在患病后就改为居家办公,虽然无需回到律师楼,但偶尔依旧需要上庭。“每次上庭我就需要跟太太安排时间,因为她需要载送我来回法庭。”他笑说,刚开始有点不习惯要坐轮椅到法庭,但现在早已习以为常。询及要到法庭工作会否觉得不便,他则笑说自己喜欢现在的生活,偶尔外出可保持自己与社会不脱节,也能保持社交生活。

除了工作,他也活跃于参与教会活动,周末也经常与三五好友相聚喝茶。访问的前一个星期,他才刚从马六甲旅游回来,生活依旧精彩。

从原本拄著一支拐杖,变成两支拐杖,到现在坐到轮椅上,高体意的身体几乎每半年就会变弱一些。
从原本拄著一支拐杖,变成两支拐杖,到现在坐到轮椅上,高体意的身体几乎每半年就会变弱一些。

高体意表示,患病后身体有规律地出现变化,每半年就会变弱一点。“2019年4月,我还可以拿著拐杖,11月就变成需要用双拐杖,2020年就开始坐轮椅。”虽然医生现在诊断他手部能力依旧是5/5,但他已经开始出现手部抽搐或无力的现象。如今因双脚无力的缘故,他不得不将睡床迁到楼下,洗澡或上厕所时也需要太太陪伴在身旁,确保他从轮椅转移到厕所的椅子时的人身安全。“之前我试过因双手没有力支撑而在厕所跌倒,但家里没人,我只能坐在地上等到他们回来才有人帮我。”

高体意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次登顶。图为2017年他与Uniquevarcity of Hikers的登山者们一起到中国登山的合影。
高体意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次登顶。图为2017年他与Uniquevarcity of Hikers的登山者们一起到中国登山的合影。

“为什么要数著日子过?我要让每一天都活得有价值。”目前,他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病情,期盼自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能活得有意义。无法登山成了他心中一大憾事,他最大的心愿是再登山一次。“我计划在明年1月的时候跟朋友一起上四姑娘山,但当然不是爬上去,他们说会尝试帮我安排骑马上去。”

郑宇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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