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纽约、新加坡、巴塞罗纳、日本、巴黎、阿姆斯特丹等等……砂拉越织品艺术家郭晟邦这次终于带著他的作品和展览《Kenyalang Circus》回到吉隆坡艺术馆与大家见面。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砂拉越人,他直言,无论是在国外还是西马一带,常会听到很多人对东马的误解,包括:东马人不是都住在树上的吗?原来东马人有穿衣服的?他以“犀鸟”(Kenyalang)命名,更把这场展览比喻成“马戏团”(Circus),因为他希望以好玩、有趣的方式,解除大家多年以来对东马的疑惑,甚至织造出属于他对后殖民叙事的观点。
“我希望我的作品可以激发起大家的一些审视,无论是对社会或是自身。”今年30岁的郭晟邦,来自马来西亚砂劳越。他毕业于海牙皇家艺术学院 (KABK) 的纺织与时装系,曾获得 Young Blood 基金会的最高奖项,是2022年度最佳毕业生;目前在荷兰从事艺术工作。作为一位定居海外的砂拉越人,他说:“我发现今天砂劳越面临的最大问题之一是,我们似乎不再那么投入自己的‘叙事’。相反,我们下意识地接受了殖民者对我们所加的‘描述’,他们来到我们的土地,记录了‘我们的生活’。”当《Kenyalang Circus》在荷兰进行世界巡展时,他发现当地人或外国人对于东马都有一个既定的印象,其中东马人是长期穿著传统服装的。
“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为什么他们会有这种想法呢?”
他直言,虽然大部分东马人都已经没有穿传统服装的习俗了,但有时候当地人确实会为了要“迎合”旅客(外国人)对东马的期待,而刻意穿上。“除了国外,很多人西马人对东马也都有很多不了解。”他直言,直到现在仍有西马人以为东马人都是住在树上的?“有时我在想,为什么东马人对西马那么了解,但西马人对东马却一点也不了解呢?”他不忘说道,自己之所以会选择织布作为自己艺术作品的载体,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织布是属于东马的手工工艺。来自平面设计师的背景,他直言,当初也是误打误撞而成为了织布艺术家。“在大学时期是,我的老师曾经问说:‘你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艺术家?’当时的他陷入一阵沉思,直到有次跟随爸爸的脚步去到东马的郊区,有机会接触到原住民的故事,以及属于他们的工艺,其中就包括织布。“我当时就在想,何不把自己的作品透过织布呈现出来呢?”他更直言,无论是织布或是编篮工艺,常会被世俗认为是低下阶级的工作,但真正接触之后,他说,手工织布一点也不容易,他们不靠机器,全靠人手或头脑在制作。
他说道,因为后殖民主义的缘故,导致很多人会有一种“乡村相等于低阶”的想法。在展览中,有一副作品是绘画著两个劳工分别在食品厂和油站打工。“这幅作品我想带出的一个现象是,东马人会宁愿去工厂/油站打工,也不会愿意留在家乡或乡村继承手艺。”他更说道,虽然现在织布或织篮很容易就能透过网上购买,价格甚至更便宜,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已经失去这门工艺和那些创作它的工匠的现实。
从社会到自身审视
如果说《Kenyalang Circus》的灵感来源是来自家乡砂劳越,那他即将在新加坡艺博会(ART SG)展览的项目——《Expecting》(期待)的灵感便是来自“家人”。“我记得那时是2023年的1月,我从荷兰回到家乡探望父母。那时的他和父母一起在客厅看电视,当时妈妈在脸书上无意刷到一则墓地买卖广告;妈妈便问爸爸说,要不要找一个时间去看看(买墓地)?”他直言,那时候的感觉很奇怪,也让他开始审视原来父母总有一天会离开的现实。
在这个项目中,有很多作品都能看到“对不起”的字眼,问他为什么是对不起?他直言,人生很多时候都没办法被解释的,只能用“对不起”来代替。“曾经有人问我,这‘对不起’究竟是我对父母说,还是父母对我说?”直到访问当天,他依旧没有给记者一个答案,因为他说,这是一个开放式的答案,就让大家自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