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阵是马来西亚政坛上现存最古老的政治联盟,也是执政马来西亚最久的政治团体。他们的历史可以追随到争取国家独立时,于1951年成立的“联盟”(ALLIANCE)。彼时,联盟内部只有三个政党,巫统、马华和国大党。而这个联盟在独立以后,也开启了他们的黄金时期。他们在独立后,成功控制政府多年,并在1973年正式改名为“国民阵线”,也就是现今大家都熟悉的“国阵”一名的由来。
这个曾在我国政坛呼风唤雨的政治联盟,自2008年经历了政治大海啸以后,其势力就不断衰弱。直到近日,国阵内部的马华和国大党出现了有意脱离国阵的声音,似乎在昭示著国阵将会陷入瓦解的危机。
国阵自2018年下野以后,他们内部就不断有政党脱离。比方说砂拉越的土保党等政党于2018年大选后,宣布退出国阵,并且组织了一个本土联盟-砂盟。而民政党也在同年脱离国阵,并于2021年转投国盟的怀抱。
在经历了大变动以后,国阵就只剩下了巫统、马华、国大党和沙巴人民团结党。而这四个政党的日子,最近一点也不好过。沙巴人民团结党由于仅在沙巴上阵,实力有限,故他们近期都是处于静默的状态,专心筹备年底的沙巴州选,故没有参与近期国阵的内部斗争。但马华和国大党,近期则是动作频频,不断释出可能离开国阵的信号,以此来施压他们的老大巫统。
近期,国大党的主席维尼斯瓦兰表示,为了政党的存续和印裔社群,他们愿意开放和任何政党协商。而这随后也迎来了国盟的橄榄枝,国盟伊斯兰党的精神领袖拿督哈欣雅欣表示,伊斯兰党对于和行动党以外的政党合作,都没有太多的意见,似乎是在呼应国大党有意离开国阵的发言。国大党之所以萌生去意,并不是随意做出的决定,而是他们感觉到了国阵内部给予自己的生存空间开始变少了。而这对于马华来说也是同理,故他们才会出现地方区部的领导层要求马华在下一届大选中,以自身党徽,而非国阵名义出战的诉求。因为这两个政党的生存空间,可能都在被国阵的一个“新朋友”,也就是行动党压缩中。
若有注意到近期的政局发展,可以发现团结政府内部一点也不平静。除了上诉国大党有意脱离国阵以外,作为西马议席第二多的政党,行动党也在近期打破传统,安排了逾30名国会议员,踏足巫统总部,参与副首相阿末扎希的汇报会。这就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行动党愿意抛弃多年以来和巫统的恩怨,愿意打破传统和巫统合作,甚至在未来组成联盟也不一定。至于巫统方面是否会完全接纳他们,还是会引来基层的抗议,目前还不得而知。但从巫统中央领导层并没有大规模抗议的态度来看,他们对于和行动党合作,还是抱持著愿意协商的态度的。
他们的这种态度,自然会带给两个长期盟友国大党和马华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毕竟行动党现今虽然因施政不利,遭到非穆斯林群体的不满,但他们的支持率无论如何,还是会比国大党和马华高的。马华和国大党想要挽回非穆斯林群体对他们的支持,短期内依旧是一个很艰难的任务。因此,巫统若最后选择行动党成立新联盟,也不会是一件奇怪的事情。这才会让国大党和马华开始思考离开国阵的可行性,并且考虑其他势力的邀请,以让自己的政党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而不是被边缘化到关门大吉。
但国阵会否就此瓦解,还得看马华和国大党最终的选择,毕竟他们现在若离开国阵以后的去处,基本就只剩下了国盟。在国盟里头,他们的处境不一定会比身处国阵的时候好。毕竟国阵大部分的地方势力和政治资源,都掌控在巫统手中,马华和国大党基本都没有足够强势的地方基层,就连现有的三个国会议席(柔佛亚依淡、柔佛丹绒比艾和霹雳打巴),都是靠著巫统基层的势力去支援才勉强夺下的。若他们离开国阵,就得放弃巫统对他们的支持,转而依赖国盟内部对他们的支持了。
但国盟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毕竟国盟内部的非穆斯林政党或组织也不少,当中就有土团党的非臂膀组织、民政党、印度人民党、甚至伊斯兰党的支持者大会堂也是其中一员。这些政党或组织,都会想要在非穆斯林选区或是混合选区分一杯羹,不可能会全部交由国大党和马华出战的。因此,马华和国大党一旦加入国盟,他们还得和这些政党争夺上阵的机会,最终可以上阵多少议席,都是未知数。而且国盟看中的并非马华或是国大党,而是他们底下的支持者势力,尤其是那些铁杆支持者,愿意跟著政党投票的死忠支持者群体。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国盟单靠自己的招牌,是难以获得更多非穆斯林选民的支持的。若他们想要在非穆斯林选区或是混合选区有所突破,马华和国大党的死忠支持者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些支持者的数量虽没有特别多,但他们也可以提高国盟的非穆斯林选民支持率,让国盟有机会提高在那些此前选举中票数相差不远的“灰色选区”胜利的机会。因此,比起让马华和国大党上阵议席,国盟也许更想要他们担当啦啦队的角色也不一定,号召他们的支持者转投国盟,以扩大国盟在非穆斯林群体中的号召力。而那些议席,最终可能还是会优先给国盟内部原有的政党上阵,可能只有小部分会分配给马华和国大党。
因此,与其说国大党和马华加入国盟以后,会获得热烈的欢迎,他们更有可能会被国盟的各个政党蚕食自己的势力。这也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而不是一味地看到国盟可以给予自己更多发挥的空间,就轻易地选择加入他们。毕竟他们除了自己势力可能被蚕食的风险,有多少支持者会因自己加入国盟而选择离去,也是值得关注的地方。因为国盟直到今日,由于内部主导的政党之一,伊斯兰党的宗教氛围过于浓厚,一直无法真正获得非穆斯林选民的认可。一旦马华和国大党加入国盟,可能会有部分支持者不愿支持国盟的路线,而选择离开他们。这将会导致马华和国大党面临原有的支持者基本盘,有部分流失导致势力萎缩的情况,使得他们在国盟内部的话语权会有所减弱。
总的来说,笔者先前在《马华的下一步是什么?》一文中,提及马华留在国阵是最好的选项,而国大党实际上也同理。但马华和国大党会否继续留在国阵,还得看国阵老大巫统如何安抚他们,以及如何协调他们和行动党未来可能更加深入的合作关系。若安排得当,有办法让行动党和马华还有国大党共存,那将会是巫统最想要看到的画面,可以同时享有行动党以及马华国大党基层的支持,基本夺下了所有非穆斯林群体的支持。但若他们无法找到一个可以让行动党和马华国大党共存的方式,那么他们只能黯然接受国阵已经无法恢复昔日荣光,只能悻然落幕的结果,然后看著马华和国大党投入国盟的怀抱也不一定。因此,国阵瓦解,并非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