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国际货币基金(IMF)的最新资料,2024年3月为止,全球政府债额已高达91.4兆美元,比2023年又增加了5.8%。公共债务在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占比也升至98.1%,创下历史新高。IMF也指出,通常在选举年债务升高率会高于非选举年,原因也很简单,执政党或执政联盟得讨好选民,是讨好而非求好,这也是预料中事。从性质上言,当代经济也可说是无债不成经济。

无债不成经济是现代经济的基本特征,没有债务经济难有快速甚至持续增长,可债务过多,过度资不抵债又容易引发金融债务危机,如2008年美国发生次贷危机或2010年欧洲债务危机便是因过度举债致成的后果。

债务危机为何如此容易发生?主因在于现代经济高度建立在货币的基础上,而现代货币已不再建立在黄金本位基础。在黄金本位制度下,一国有多少黄金白银才能发行等量的货币,可自1971年美国废除美元兑换回黄金后,世界各国也纷纷转向纸币经济,即便国家没有黄金白银或外汇做为基础也可任意印发纸币。与此同时,由于中央银行是唯一合法货币发行机构,没有竞争者,便使得央行可任意行事。

据此而论,从技术上言,国家是不会破产的(除非是还外币),只要是本币举债便可任意印发本币钞票应付需求。

若过度发行钞票后果之一便是会使通货膨胀失控以致于本币变成废纸。对一般民众而言,可能会出现不要本币而要外币现象,如不少南美洲国家便出现这类弃本币取外币(美元)的实例。

可说举债也是一把两面刃,若适度举债发展有助于一国兴旺发达;若过度长期举债则会致成债务危机。今天一个吊诡现象是,许多发达国家的公共债务皆达到GDP的100%或以上,如美、日、英、法、西等国。在人口继续增长,经济增长率也够快的国家如二次战后到1970年代的发达国家,由于出现婴儿潮,经济也快速持续增长,故可通过经济增长与温和通货膨胀清债,如英美等国。

可当一国出现人口老化与生育率大幅下滑的情况下,由于生之者寡,食之者众,特别是养老金与医疗支出快速扩张,使其出现债务持续增长,长期举新债还旧债的恶性循环中,迟早出现债务的危机。

可以预见高公债国如日本,由于公债占GDP百分比已高达约250%,而且过去十多年来日本的人口老化,死亡率均高于生育率,长此以往,这个国家是无法还清公债的。后果则是要么用低利率甚至负利率来减少债务负担;要么便是继续提高税率,如消费税来增收减支,可这又会钝化增长率。这就是何以过去20多年来,日本经济皆增长缓慢主因之一。

可以说,日本是在混著过。这个债务最终恐怕是还不清的。国家迟早会违约(破产,即还不起债)或取消部份债务(不还)。只是债主会否接受?会否引发一连串的扩大效应?日本的各类资产(如股价与房地产)会否大幅贬值?外资是否愿意入场收购廉价日本?假设其他条件不变,许多发达国家都迟早会步上日本的后尘。

只是,从全球范围来看,目前发达国家的总人口仅占全球总人口的约不到20%;有约80%的人口是在落后国或新兴发展中国家。这些国家如印度、巴基斯坦、尼日利亚、刚果共和国等均是人口持续增长的国家。这些国家面对的则是如何创造足够的就业机会以满足人口增长之需;若否,便可能成为动乱之国或地区。

一个可能出路是他们出口人口到发达国,缓和发达国食之者众,生之者少的困境;只是这会在发达国引起民粹主义的反外情绪。因此,较务实的方法是,发达国投资于落后国,一方面可赚取回报;他方面也可促进落后国的发展与消费。理论上言,这是双赢出路。

说起来,落后或发展中国家也非铁板一块而是复杂多元,不同国家处于不同发展阶段,其中有不少如泰国与大马,也将面对高龄少子化的挑战。这类国家也多是高公债甚至是高家庭债务国。假设其他条件不变,他们的前景也不容乐观。由于公债与家债皆高,他们也不易举债发展而不得不把资源用在消费方面,而不是生产性投资方面。没有生产性投资又何来未来收入,更何况这类国还是未富先老的国家。

说到底,当代经济是个无债不成经济的体制;不仅是国家如此,个人亦然。不消费经济动不了。

经济动不起来,便会陷入不景,不景气一持续,失业便会成为常态,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在这种情况下,使用未来钱便成了常态。至于这个未来钱能持续多久。这一代人就管不了这么多。其后果便是债留子孙,造成一个代际公平的问题。下一代会如何看待上一代或是若下一代不愿承担这些不是他们积累的债务,后果会如何?阶级斗争会否被代际斗争所取代?选民与政府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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