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俊泓：赵明福与爱的艺术

英谚有云：迟到的正义非正义（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意指若针对受害者的法律救济存在但不能及时达成，即与没有受到救济是一样的效果。

赵明福案发生至今已过了15个春秋，真相依旧未能大白，肇事者仍然逍遥法外。赵明福案的正义，对赵家和所有关心国家民主的人来说，是如此遥不可及。五年又五年，五年之后又五年，都十五年了政府！这十五年本身就是非正义，对赵家而言不啻为一种精神折磨，但我们依然希望正义即便迟到，也决不应缺席。真相必须水落石出，正义必须昭告天下。

赵明福民主促进会于7月13至15日举行“正义之行”，旨在呼吁团结政府表达三大诉求：寻求真相、实现正义和制度改革。笔者未及参与13和14日共40公里的长征，仅参与了15日约5公里的游行。始料未及的是，在这一天我却目睹警方组成人墙阻止人民进入国会范围，对人民施以暴力造成三人受伤的事件。

这起命案发生时我只有9岁，是上了大学才对此事略有所知，大学毕业后才开始真正关注并参与其中。实际上，大多数参与游行，为赵明福冤案奔走呼号的人，与赵家也非亲非故，只是为了促进我国民主而携手走上街头。所幸，越来越多来自不同背景的年轻人愿意关注赵明福案，通过此案也进一步了解到我国制度如何崩坏腐败，才导致一名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死于非命，官官相护掩盖事实。

对我来说，从一无所知到密切关注，再到参与其中走上街头，是一个自我赋权的过程。如今资讯已经相对流通，要摆脱蒙昧无知的状态只需要网络和手机，门槛大大下降，关键在于是否愿意踏出第一步。通过亲身加入筹委团，我也认识了许多在学运和社运圈努力耕耘的朋友，有同道中人围炉取暖，直面公权力时便不至于手足无措。对国家体系运转的了解越深，对人民权利的认知越多，就能消除心中难以名状的恐惧，赋权自己用行动争取改变。

14日晚，我从新山乘搭巴士前往吉隆坡，我的手机单曲循环著傅承得作词，戴丽金演唱的《因为我们如此深爱》，书包里带著弗洛姆的著作《爱的艺术》。我听著听著，将歌词改编，把诗中的月如改为明福：“明福，这是我们的河山啊/我们关心，我们痛苦/因为我们是如此深爱”。正因为深爱这片大好河山，才会有人十年如一日寻求真相，希望这个国家的体制能走上正轨，让赵明福成为最后一个受害者。

正义之行

在走完5公里之后，我发现书包内的《爱的艺术》早已被汗水浸湿，甚至有大片封面脱落为粉末。弗洛姆把爱称为一种艺术，说明爱是需要培养的能力，需要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并且具有“最终关怀”（ultimate concern）。私以为，正义之行也体现出人民对国家的热爱，将对捍卫人权和追求民主的诉求，作为自己的最终关怀，愿意为此付出汗水和泪水，只为实现正义。

沉冤十五，勿忘明福。这不只是一个口号，而是督促自己勿忘初衷的警句。如同米兰昆德拉所说：人类与强权的斗争，就是记忆与遗忘的斗争。无论真相何时大白，无论经过多少春秋，人民都应该勿忘赵明福案所代表的体制腐败，力求追讨真相，推动制度改革，才能看到一个更加公平正义的马来西亚。期盼这篇迟到一个月多的后记，能盼来迟到超过十五年的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