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大选以来,有关绿潮的讨论不绝于耳。刚刚结束的6州州选里,国盟继续扩充势力,不但成功在希盟执政的3州里取得大突破,也在本身执政的3州近乎完美的守城,其中在登嘉楼更是取得百分百的胜利。值得一提的是,我国已经超过二十年没有出现任何阵营赢得州议会所有议席的局面。

最后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是1999年的全国大选,当时的国阵横扫在森美兰及柔佛州议会的所有席位,同时也赢得两州的所有国席。1999年全国大选也是本文想讨论的焦点,因为当时的选举成绩可以说是绿潮的初体现,而2022-2023的绿潮可以说是当年初代绿潮的加强版。

讨论大马政治时,有时从历史里吸取教训十分重要。大马已立国60年,经历过很多大风浪,也出现过很多政治上的纵横联合、分分离离。所以我们在今日遇到的任何局面,似乎都可以从历史里找到相应或相似的先例。

就拿2008年全国大选的308政治海啸做为例子。如果说308是政治海啸,那1969年全国大选可以说是我国的初代政治海啸。除了1969年的联盟(国阵前身)及2008年的国阵同样失去2/3议席以外,两个大选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反风强劲的州属 - 槟霹雪-都是城市化及发展程度较高、较为富裕的州属。

伊党方面,在这两个大选都成功守住吉兰丹,然而却无法夺回之前(1959年及1999年全国大选)曾经赢过而过后又失去的登嘉楼。不过伊党在这两个大选都成功冲出东海岸阵地,在他州尤其是吉打大有斩获。不幸的是,当年的初代海啸被后来的513种族暴乱及紧急状态给终结,我国政治必须等到39年后才迎来类似的突破。

同样的,2022-2023年出现的绿潮,其实早在1999年全国大选里有过体现。马哈迪于1998年开除及逮捕安华后,烈火莫息风浪席卷全国,马哈迪政权因为被视为为贪污及专政而日渐失去民心,反风在马来青年群体里尤其强劲。终于在1999年全国大选,巫统尝到了当时最差劲的成绩,而伊党则赢得史上最佳成绩,一跃成为国会最大反对党。

非马来人票

虽然如此,国阵最后还是依靠惧怕伊斯兰主义崛起的非马来人票保住了2/3议席。如果说国阵这边,是巫统多位重量级领袖及部长输掉议席给伊党,反对党方面则是行动党的多位重量级领袖落败,如林吉祥及卡巴星都在自己竞选的国州议席败选。

选举过后,有关伊斯兰主义崛起的讨论成为了我国诸多政治评论家热门讨论的话题。

“巫统日渐衰弱,伊斯兰主义抬头,大马何去何从?”
“成长于1980年代我国伊斯兰化后的年轻马来人现在越来越支持保守宗教主义,情况让人担忧”
“现在政府都是依靠非马来人的选票维持,这样的政府在马来社会里还有合理性吗?”

以上这些言论,身处2023年的读者们是否感到熟悉?

1999年初代绿潮与2022-2023年加强版绿潮有许多相似性,整理如下:

(一)伊党都在这两个大选取得史上最佳的两个成绩。伊党于1999年赢得27席,一跃取代行动党成为最大反对党,然而他们在过后的多次选举,包括多场反风特别强的大选,都无法重复此成绩: 2004年(7席)、2008年(21席)、2013年(21席)、2018年(18席)。直到2022年全国大选,伊党赢得43席,不但成功超越1999年的成绩,也一举成为国会最大党。

(二)两个绿潮的地理位置也非常相像。如上面所言,国阵在1999年即便面对重大挑战,仍然成功在森美兰及柔佛两州赢取所有国州议席。在2022年全国大选,国盟也在这两州取得他们在西马最差的成绩。国盟在森美兰没有赢取任何国会议席,而在柔佛只赢取2席,这两席都是土团的议席。

也就是说,虽然伊党于1999年及2022年全国大选一样获得大胜,不过同样无法在东马及西马的柔森两州赢得国席。2023年的六州选举,国盟在森美兰州议会只赢得5席,是6州里最差的表现,相反国阵巫统所赢得的19席里有14席来自森州。

贪腐形象

(三)巫统主席是推动这两个绿潮的重要推手。当年在马来社群被称为MahaFiraun(法老,意指独裁者)的马哈迪,其腐败及独裁形象是巫统失去支持的重要原因。同样的,扎希的腐败及专政形象也是巫统于2022-2023年失去马来人支持的主因。

团结政府要如何击退这次绿潮,众说纷纭。有人主张应该加大利用司法对国盟进行打击。问题是两次绿潮本来就是因为马哈迪及扎希的专政所致,而安华上台后的种种举动,包括保留有污点的反贪委会主席及针对性对国盟领袖进行反贪调查,已经让人怀疑他是否有利用公权力对付政敌的念头。

有些人认为应该靠搞好经济来应付绿潮。笔者认为,搞好经济原本就是一个政府的职责所在,不过如果认为搞好经济就能赢得大选,那也太过天真了。纳吉时期经济并不差,然而最后还是失去政权。1999年我国刚刚从亚洲金融风暴复苏,然而这并无法阻止马来社会的反风。1990年全国大选,当时经济情况大好而且国家也早就走出了80年代的经济萧条,然而当时寻求推动两线制的华社还是大力支持反对党联盟。

那如今的团结政府可以从当年的绿潮学到什么?初代绿潮被终止的主要因素,就是马哈迪引退,然后接棒的阿都拉以改革者及反贪者的形象出现,包括巫统部长的多位重量级人物都以贪污罪状被控告。最后国阵不仅成功赢回马来人的支持,也保留了非马来人的选票,在2004年大选赢得了史上最辉煌的胜利。

所以,对于巫统而言,最重要的教训就是要重获支持,扎希就必须下台。对安华而言,则是必须奋力进行改革及反贪,包括调查本身政府成员,建立大公无私的形象,而不是针对性利用司法打压国盟。问题是,他们做得到吗?

杨启贤

群议社社员及时事观察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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