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是个什么样的国家?从人口结构的角度看,是一个多元族群与文化国,只是,这虽是生活事实却不是既定的基本国策,也就是说,多元是个客观事实,而不是像加拿大或瑞士一样把多元当作国策来维护与发扬。

从经济发展阶段角度看,大马被世界银行定位为中高收入国,也就是人均收入在2022年是约1万1000多美元(约5万令吉),尚未进入高收入国的行列。高收入国的定义是,人均收入是1万2000多美元以上(5.4万令吉),或许,再过几年大马有可能升级为高收入国。

从政治角度看,大马通常被归类为局部自由国,也就是说并不是完全自由或完整民主国,也有人认为大马是个半民主国或软性威权国。

从本质上言,大马也可说是个一尊多元的族主国家,说一尊多元是指在多元有一个众星拱月的一尊,即马来族是主导民族,而伊斯兰教则是联邦的宗教,马来语也是国语与官方用语;其他族群语文、宗教等则在这一尊下存活。

说族主则是指,形式上大马虽是个实践选举民主的国家,可实际上是个马来族支配的一族独大的族主体制(Ethnocracy),也就是政权得掌控在马来族手中,而且王权、军警、公务员体系等也操控在马来族手中。

尽管,马来族闹分裂,政权依然是由马来族主导,若否便可能出现不可欲的现象,如513事件。伸言之,从马来族的角度看,马来族的安全比自由、民主平等、公平、繁荣、稳定等价值更重要。也就是说民主诚可贵,安全价更高,这是大马现阶段的政治现实。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真正的多元平等就得看大马未来的整体发展状况。

应该说,一尊多元的族主国家也并非大马独有的现象,世界上不少国家均是这一类的性质国家,如盛行民主选举的以色列、印度、立陶宛等国,皆是名为民主,实为族主的国家。

表面上看,这是个安全对民主自由,平等对公平的矛盾,骨子里则涉及了对资源与尊严的争夺,而要取得更多的资源与尊严,首先夺取政权,取得政权,便拥有了资源与尊严的分配权。

通常在多元族群、语群或教群国,人民内部多会依据族性、宗教与语文或地域等组织起来动员其成员去争取更多的资源与尊严,而且多认为这个争权夺利是个零和博奕,也就是己方多取一份,彼方便多失一份。

有道是思路决定出路,态度决定高度,只要受制于这一零和博奕观,内耗就没完没了,以致国家与诸族陷入低水平陷阱或均贫陷阱。只有改变这一思路,从零和博奕转入正和博奕才有出路;只是这是说易行难。

根据美国学者戴维莱文森(David Levinson)在《全球族群便利参考手册》(Ethnic Groups Worldwide)一书中,对上百个国家族际关系的研究,现代族群有以下基本特征:

一,是全球多数国家均是多元族群、语群、教群国,单一族群国是绝对少数;二是,在今天这个全球化时代,族群跨界已是个普遍现象,即便是高同质性的国家,也接纳了更多元的少数族群(如北欧诸国或澳洲放弃了白澳政策);

三是,许多国家的土族(原住民)均不再甘于屈服或保持沉默而兴起了争取土族权益的运动,如美国、澳洲、加拿大等;

四是,在许多国家特别是新兴国家,不同族群间的争权夺利已成了重大课题,进而危及了国家的安全与稳定;

五是,许多国家的中央政府试图加强对少数族群的控制,进而引发了许多分离主义运动,如土耳其的库尔德分离运动。

由于不同国家的族群或教群结构不尽相同,族际关系自然也不尽相同。只是基本上,多元族群国的人民特别是政治人物,爱炒作族群百分比的课题,如美国右翼民族主义者爱炒作一个2045年后,美国白人会成为少数族群的课题,即白人少于50%。

美国前总统特朗普便爱炒作这个百分比课题,进而引发一些白人的危机感与排外情绪,以致要花巨额资源来筑墙挡住南部来的西班牙语系民族。这种百分比心态也盛行于大马与黎巴嫩。百分比心态之所以受关注之一在于,选举民主本身便是个数人头的博奕,谁的人数多谁便占优势取得政权。

取得政权也等于取得资源与尊严的配置权,这是个实利实惠的博奕。

伸言之,这也是个权力对称与否的课题,百分比决定了权力的对称或不对称,而可能致成多数者暴政,这是选举民主的一个内在悖论。理论上,法治国家是依据服从多数和尊重少数的原则来行事,可实际上,服从多数在很多时候等于牺牲少数而不是尊重少数,进而引发了少数的不满。

许多多元族群或教群国会出现分离运动,主因之一便是少数认为他们是公共政策的受害人而不是受益人。

从选举民主的角度看,政客当然也会更倾向讨好多数以便取得政权,也因如此,有人认为多数决民主不适合用于多元族群国,而主张采用协和主义(Consociationalism),也就是权力分配倾向于保护少数者的权力分享,如让少数族群拥有超额代表权或是在特定领域(如文化、教育)的否定权,以便少数族群拥有更多安全感。

伸言之,安全感高于多数决的相忍为国的角度看,这是维持多元族群国和平稳定完整的一个制度安排;只是人口占多数者未必同意这种偏向少数的安排。

以大马为例,马来族便多认为他们拥有特殊地位是理所当然与不容挑战的。这种心态便造成了土族对非土族或穆斯林对非穆斯林的二分法。这个二分法便是大马政经文教上产生诸多没完没了争论的症结。

说到底,这是个涉及争夺资源与尊严的课题,而政权也因为涉及了价值的权威性或威权性配置,而变成了兵家必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谁拥有了政权,便拥有了资源与尊严的配置权。这就是族群课题的本质,说穿了一尊多元与族主政体实为一个资源与尊严的配置权课题。

人基本上是种自私自利的生灵,这个自私自利可以是个人的也可以是群体性的。在多元族群国,族群很自然地会成为动员工具,它能成功动员族群,既有其心理因素,如人性中的部落主义,也有其实利实惠的考虑;因此,如何使这个自利的零和甚至负和(即损人不利己)转向开明自利的正和博奕便成了关键解方。

说白了,就是如何从同舟共挤转为同舟共济,以便利人利己,共存共荣。

孙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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