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去柬埔寨工作。”去年中，学妹突然有此念头。
当时正值疫情较缓和的时期，政府开始放宽限制，国内经济活动逐渐复苏，大家也开始放下戒心，接受新常态的社交方式。一切看似恢复往常生活，学妹却想转换工作环境。
她在台湾大学念书毕业后，回来在电视台工作，拥有丰富的采访经验，也曾享有不错的职场待遇。后来离开电视台后，她转为自由业，平日接各种不同的案子，尽管过去两年适逢疫情，但庆幸地她依旧能有不同的工作机会。
为何想过去？我好奇问。
没什么特别理由，她说。纯粹是觉得在大马待太久，开始觉得生活方式僵化，与其一成不变地慢慢变老，倒不如趁年轻时出去看看，说不定对未来的人生规划有帮助。
“刚好这个招聘工作很有趣。一来可以在柬埔寨体验生活，二来我也想尝试数码行销工作，三来待遇好，听说会给美金，可以存钱又能同时在那边旅行，多好。”还没真正过去，她却已经在脑海编织新生活的轮廓。
后来没去成。
原因很简单。经过两次的网络面试后，她始终觉得有点不妥，除了公司的营运讯息不够详尽外，工作职务与住宿安排等细节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与家人朋友商量后，最终她决定选择放弃。
“幸好直觉保护我，否则近期柬埔寨的打工诈骗名单里就有我的名字。”看到大马与台湾过去几个月的新闻报导，学妹有感而发。
身为一个对新闻触觉非常敏锐的传播人，学妹尚且差点对这些招聘广告上当，更遑论那些平日对媒介传播手段不熟悉的一般人。
因此，看到有些人嘲讽新闻中的受害者，认为他们肯定是因为贪念所致，才会盲目地相信“高薪又轻松”的广告内容，进而掉入诈骗集团的圈套，最终活该沦为廉价劳工，我只能摇头叹气。
不是每个人的求职动机都一样。
怪罪受害者
有的人固然是为了钱，但也有人只是为了让生活经验更丰盛，追求完成自我挑战的精神高度。就如学妹的个案，她纯粹是想凭著还有行动力时，能出去拓展眼界，并趁机想测试自己的工作能力与极限，才不让这一生过得像个漏斗般，越老越狭窄无趣。
但是，就算是为了钱，这些人又有何错？踏入社会后，所有职场规则都是利益导向，大部分人都希望能赚更多钱，以改善家庭生活及提升社会地位。这些不就是资本主义社会的核心价值，同样都是想找到高收入的工作，但我不懂前往柬埔寨淘金的受害者为何就受到如此非议？
这就好像强暴案发生后，大家不去谴责施暴者，反而怪受害者穿得暴露，才会咎由自取。
与其说受害者不自量力，不够敏锐看透诈骗广告的伎俩，倒不如说是诈骗集团无孔不入，透过各种手段混淆视听，再串通部分有力人士打开通路，才导致这个庞大的犯罪方式层出不穷，无法断根。
并非所有人都有超敏感的警惕心，也不是所有想赚更多钱的人就活该有这种下场。说穿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充满谎言，我们从小都被灌输要勇敢追求梦想，但踏入社会后才发现很多事都是假象，学校学的知识有时根本派不上用场。
到了某个时刻，大部分人都会忘记初衷，只懂得跟著社会洪流，无止尽地希望赚多点钱来生活。除了养家糊口的温饱外，也希望多赚的钱能抚平梦想被葬送的痛苦。
同样都是受骗者，为何有些人总是不懂得同心协力，义愤填膺地揪出背后的藏镜者，反而对受害者落井下石？
或许就是这种人性劣根，才转化成为诈骗集团的养分，进而毫无忌惮地向众人无差别下手。这才是诈骗新闻最矛盾又苦涩的深层因素。
超斜杠青年，乐观豁达，臣服天命，悠游穿梭在时评、影评、乐评、旅游等的世界，用卑微的心经历人生。著有《在生活，藏一座雪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