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祥：辱人高堂的脏话，也是华人文化？

自从媒体走向网络，文章作者能够第一时间知道读者的反馈，是过去纸媒时代难以想像的事。拙作《柑，是这样送的吗？》刊出后，在《东方日报》的脸书引来数百条留言。我刻意细读了一遍，里头有弹有赞，还有几位索性大开黄腔，问候我已故母亲的生殖器官。家母逝世多年，我竟不晓得，原来她老人家在人间还有年轻仰慕者，不知是母亲的不幸，还是留言者父母的不幸？

文章写得不好，引来恶评如潮，那是我活该。但是，从心理学角度看，这些人平日里对别人妈妈的身体念兹在兹，也许是自小迷恋其母亲肉体的投射，由于幻想得不到满足，又缺乏母爱和家教，因此成年后依然恶习难改；但愿其父母永远也不知道，自家孩子有这样的癖好。

有些读者就比较有礼貌，只是骂我迂腐、假清高、假道学、道德魔人，说什么“思想脏，听到什么都是脏话”等等，言之凿凿，只可惜少了进一步说明：到底我如何假清高？如何化身道德魔人绑架他人？

也有几位异口同声，说“很多讲粗话的都是百万富翁，经常捐钱做慈善。那些不讲粗话的，反而很多都很黑心。那么假清高，不如去庙宇当和尚？” 我想到每次救灾都抢在前头的慈济人士，估计他们都是满口粗话的百万富翁？不过，谢谢提醒，以后我捐钱作慈善，一定记得爆粗几句，那么对方就会对我肃然起敬。

还有几位估计是文化人，口口声声质问：低俗文化不是文化吗？粗口文化不是文化吗？

正所谓“认真你就输了”，对网上这类没有营养的留言过于重视，无异于自寻烦恼。众口铄金君自宽，“食得咸鱼抵得渴”，时评人点评天下，免不了也会被人喷一脸唾沫星子，剃人头者人亦剃之，就是这个道理。

但是，既然有读者提到“文化”这个层面，我这个迂腐的假道学，又忍不住要假厉害来和大家喷喷口水了。

何谓文化？

什么是“文化”？我文化水平低，怎么知道？幸好我会“问神”——谷歌大神。神说：“文化是人类创造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特指精神财富，如教育、科学、文艺等”。

看来，如果谷歌没有骗我，“文化”估计就是泛指那些有传承价值的物质或精神财富了。那么请问：粗口或脏话，算不算是精神财富？有没有世代相传的价值？或者说，有没有值得发扬光大的意义？有没有让一个民族引以为豪的内涵？

无可否认，华人的粗口博大精深，而且历史悠久，早已成为民族语言难以分割的一部分。但是，往深一层想，如果辱人高堂的脏话是一项值得民族骄傲，可以用来光耀门楣的文化，那么，爱面子的中华民族，一定会把祖传的粗口，装裱在大厅；同时，文史学家的相关记载也必然卷帙浩繁，轮不到我们来争议。

同样的，如果举凡在民族历史出现过的，就一定是有保存意义的文化隗宝，那么，封建帝制、太监宫女、三妻四妾、女人缠脚布、吃狗肉、活烹猴脑……等等，是不是也都属于珍贵遗产，应该像粗口一样继续发扬光大？

中华文化最讲究“礼义廉耻”，那些拿“文化”或“文创”来维护脏话的人，竟以为提著谐音脏话的布袋上门拜年，是一件幽默有趣的事？农历新年是华人最重视的传统民族节日，讲究和气生财、四季平安；大家见面互相道贺送礼，也送上祝福。难道你上朋友家拜年，劈头就问候人家娘亲？连“耻”字都不懂，还敢谈文化？

多年来，由于这类“文化人”的大力推广，连友族也学会了华人的粗口。有一回马来女同事向我投诉：“我昨天开会迟到几分钟，就被顾客diao。”，我听了啼笑皆非之馀，内心还有一丝的悲哀。难道华人能够向友族示范的语言与价值观，居然就只是diao, cxbxx, sxhxx等这一类辱人脏话吗？我们真的能够引以为豪吗？

就像两年前香港人暴动，许多人携妻带子，挥舞著木棒与拳头高喊“X你老母！”，如今DLLM这个缩写字母，已经被许多网络英文词典收录，驰名国际。莫非这也是值得港人自豪的文化象征？

至于指责“迂腐观念”限制创作自由的人，如果不用粗口就无法创作，那很明显，你的才华真的很有限，应该认真考虑转行。

民族价值观

这些人打著言论和创作自由口号，以为看到西方电影里的各种爆粗对白，就向而往之。事实上，即使是看似自由开放的西方社会，在公开场合爆粗，或者发表语带性歧视的言论，也必遭公众鞭挞。如果是政治人物，严重的话甚至必须辞职下台。

对于口没遮拦的烂嘴份子，西方人还会问：You eat with that mouth? You kiss your Momma with that mouth? （你用这脏嘴吃饭吗？你用这脏嘴亲你妈妈吗？）可见，辱人太甚的脏话，也同样不容于西方人。

当然，没人理会你私下的言行。我这个假清高和死党们在一起吹水时，偶尔也以粗口互相调侃，或者在打球失误时爆粗，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在自己家里或死党圈骂粗口、讲黄色笑话、传阅女星裸照等，那是你的自由，后果自负。

但是，一个团体、企业或名人，如果在公开场合口出污言，那么，它带动的不良影响就可大可小。私下讲和公开推广粗口风气，根本就是两回事，容不得业界刻意混淆，而且不论是以谐音或文创来包装，都没有分别。

网上的留言，不少是来自假户口的人身攻击，我素来一笑置之。但是，如果这一大群支持“粗口文化”的网民，代表了本地华裔子弟的主流观点，那么，这将是一个沉重的民族价值观议题。这些新生代是非观错乱，言行有辱斯文，自己还洋洋得意，这绝对值得教育界的朋友关注。

知识分子是时代的眼睛，也是指引社会前进的灯塔。我仅是一介匹夫，读书不多，但能力所及之处，也愿当一盏小小的风灯，希望能给那些不经意读到我文章的小朋友，带来一丝暖意和光明，那就心满意足，也无愧圣贤书与师长多年的教诲。

至于那些出口成脏的文化才子，如王雷和黄明志之流，把粗口和谐音脏话当作流行文化来发扬光大，还被粉丝们追捧为偶像，大家一起高歌草枝摆柑你拿。他们最终会把华青子弟带到什么文化境界，那就不是我这等老古板所能置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