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2月17日撰文《被遗忘的鱼昭》之后,我一直反复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对一道来自自己土地的食物来历模糊、故事失语;但同时却能对米其林几星、评审标准、榜单动向如数家珍呢?

先声明,这并非否定米其林的价值。米其林确实为餐饮业带来国际关注,也为厨师与餐厅打开更广阔的舞台。问题在于,如果我们只重视被看见和被评价,那美食便不再是文化的延伸,而变成了展示用的符号。

很多人能清楚说出某家餐厅几星,却说不清沙爹鱼从何而来;能侃侃而谈法餐的历史脉络,却对鱼昭、福建面、扁担饭、芋头饭、娘惹餐等大马美食背后的地域与人群缺乏基本认知。

这并非个人失职,而是一种集体习惯,因为我们太擅长向外对标,却不习惯向内追问。就诚如很多人对大马美食如数家珍,但却说不出每一道大马每餐的来历和故事,包括是谁先做的?为何这样煮?又是在怎样的社会背景下形成呢?

犹记得多年前,我曾向一位掌管州旅游与文化事务的行政议员建议,应系统性深化和内化大马美食的记录,因为这对推动深度旅游、文化教育与国家认同都至关重要。当时的回应并非反对,而是一句熟悉的“再看”,然后就没了回音。

多年过去,我们的餐厅越来越漂亮,菜单也越来越国际化,但有关美食的系统性记录却依旧零散。比起每年公布的米其林名单,政治人物当然更容易交出成绩单;如是的大马美食考古记录,可能要耗上个几年甚至几十年,可不一定能立刻当成政绩来发表啊!

也因此,当东南亚妇女传统服装卡峇雅(Kebaya)与马来西亚早餐文化在2024年双双申遗成功,正式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名录后,虽说这是大马首次以饮食文化为主题申遗成功,但并未在大马社会上掀起太大的回响。

在这个速食的年代,深化与内化更显耗时。尽管如此,深化与内化却比外化重要,因为外化是被世界看见,内化则是让我们明白和看见来时路,因为每一道大马美食的背后往往都有深厚的历史背景与文化涵养,再加上大马多元种族的特色,交融成一道道独有的美食。

鱼昭的故事提醒我们,很多文化并非消失,而是从未被认真记录。它们存在于日常,却缺席于叙事;被吃下肚,却未进入记忆。当文化只剩下“好不好吃”,却没有“从哪里来”,那它就很容易被复制、被替代,甚至被重新命名。

如果我们连自己的味道都说不清,又如何期待世界真正理解我们呢?

本文观点,不代表《东方日报》立场。

梁洁莹

左手拿笔,右手拿麦的自由工作者。对新闻伦理、性别和劳资议题尤感兴趣。

热门新闻

阅读全文

【新加坡大选】行动党蝉联执政 工人党政治版图扩大

阅读全文

烧烤摊违反行管令 老板顾客全被对付

阅读全文
档案照

哈萨克爆发不明肺炎 致死率远高于新冠病毒

阅读全文

CNN记者讲述北京防疫 女主播惊讶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