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农历新年落在1月或2月,每年的新年年饼,总会在11月就开始悄悄出现在市场上。起初我一直以为,这和月饼一样,是商家拉长销售期、早卖早赚的操作逻辑,直到有朋友说起家里本来就是做年饼生意的,我才知道,原来这一批“提早出现”的年饼,并不完全是为农历新年而准备,而是供应给圣诞节市场。
老实说,那一刻我是真的有点文化冲击(culture shock)。
因为我身边从来不缺庆祝圣诞节的亲朋戚友,但在我的印象里,圣诞节的应节饼干,从来不是粿加必、花生饼或慈菇片。那些味道,对我而言一直是农历新年的专属记忆,是拜年、团圆、红纸与爆竹的味道,而不是圣诞树、灯饰与雪花的味道。
或许也因为这样,我其实一直对“圣诞饼”兴趣不大,尤其是很多欧洲传统圣诞饼干都爱用肉桂,我向来受不了那股味道,总觉得它一出现,整个空间都变得像药柜一样。
但若认真说起来,圣诞节吃什么饼,其实是有其历史脉络的,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姜饼人(Gingerbread Man),这并不是近代才出现的节庆噱头,而是可以一路追溯回中世纪欧洲,当时的姜、肉桂、丁香等香料,都是昂贵的进口品,只有在重要节庆时才舍得使用,而圣诞节正是那个“一年中最值得奢侈一次”的时刻。
再加上姜本身具有暖身、助消化的效果,配合寒冷的冬季,既实用又带象征意义,久而久之,这些香料就成了“冬天的味道”,也自然成为圣诞节的标志之一。
除了香料饼干,圣诞节另一个重要的饼干家族,其实是各式各样的奶油饼干。最为人熟知的,当然是丹麦黄油饼干,但我个人偏爱的,反而是香草月亮饼干(Vanillekipferl),这是一款源自奥地利的传统圣诞点心,呈月牙形,以杏仁粉、奶油和香草制成,口感酥松细致,带著温和而不张扬的坚果香气。
至于意大利的圣诞饼干,最常见的则是意式脆饼(Biscotti),它质地偏硬,正是为了浸泡咖啡、热可可或甜酒而生,这种吃法,本身就是一种节日节奏的展现,不是匆忙填饱肚子,而是慢慢坐下来,让夜晚变长。
回看我自己在欧洲不同国家过圣诞的经验,吃得最多的,其实不是饼干,而是巧克力,这一点其实并不意外,因为圣诞节的应节糕点,无论形式如何,本质上都和“冬天”脱不了关系。高热量、高糖分,既是历史条件下的生存需要,也是一种心理慰藉,相比起饼干,在寒冷的冬日里,没有什么比一口甜丝丝的巧克力,更能迅速暖活身心。
也正因如此,当我听到马来西亚的圣诞节市场,竟然大量使用农历新年的同款年饼时,才会显得如此大惊小怪,因为那些味道,对我来说一直都是“新年的味道”,是属于红包、团圆与一年重新开始的幸福记忆,而不是西洋节日里的气味。
所以我忍不住好奇地问一句:你们在庆祝圣诞节时,真的都吃这些年饼吗?还是说,这其实早已成为一种属于马来西亚的节日混合风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