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洁莹：当真假失序

日前，马来西亚拿督理事会（MDDM）向警方报案，指一名社交媒体网红涉嫌使用虚假的“拿督”头衔，并敦促她承认错误、停止使用相关尊称。

根据该理事会主席拿督山苏，这名网红最初在网络上自称拥有Datuk Panglima Wilayah（DPW）拿督勋衔，但经过检查证实网红姓名并不存在，也未列于任何官方勋衔名册；随后，该网红虽删除了有关拿督勋衔与Instagram贴文，却重新发布内容，称自己获得合法的联邦直辖区荣誉。

该网红曾声称相关勋衔于2020年由Imbued Impact Foundation 颁授，但调查发现该基金会并无正式注册，也无权授予任何“拿督”头衔。最为讽刺的是，该基金会随后在脸书发布声明，澄清所有头衔只是内部荣誉称谓，并非任何马来西亚州或联邦的合法勋衔，并提醒公众应通过《宪报》核实官方荣誉。

我看了新闻，“啊？”了后，又来一声“这样也行？”诧异吗？其实并不。两三年前到某美容产品的专页私讯咨询，后来客服员在群组、私讯的所有回复竟然是以“Datin”来称呼客户。

我自认不是奥客，但遇上我这种有原则且喜欢说教的客户，对方团队应该也很头痛。当时，我直言这个称呼已经违法，因为我的另一半并没被颁授任何官方勋衔。最初，该客服团队还客套回复说，这是他们对尊贵客户的称呼；然而，这套美言巧语对我并不受用，反倒让我对这家公司和他们的品牌大打折扣，并建议客服团队向他们的老板反映，不要再使用名不正言不顺的违法称呼来取悦客户。

就好像PKT这个勋衔被一些媒体翻译为“准拿督”，但实际上并不是“拿督”。因此，就算我们口头称呼荣膺PKT勋衔的社会贤达为“拿督”，却不能白纸黑字将未获颁授的勋衔用上，报章上依然要写明“准拿督”才行（有些媒体更是直接省略这称呼）。

基于曾从事新闻、教育和主持工作，我对这些勋衔和称呼求真也求准。就好像中文翻译虽统一为“拿督”，但我会特别去注意一个人是获封赐DATO’抑或DATUK。只要是DATUK，皆是联邦政府、联邦直辖区、马六甲、沙巴或砂拉越统治者所封赐。

最为特别的倒是砂拉越，同一州属里的拿督，就有DATUK、DATU和DATO’三种称呼！在联邦/各州的拿督尊称中，男女拿督虽都无差别，惟雪州和柔州的女性“拿督”尊称为“拿汀巴杜卡”；而登嘉楼的拿督妻子则非拿汀，一律尊称为杜潘。

至于假博士，我曾在2025年3月5日刊登的《此博士非彼博士》里提过，荣誉博士其实自已知最早的颁授对像开始，就已充满争议。尤其是近数十年来，全球大专学府的数量暴增，令荣誉学位通胀问题日益严重，甚至到了滥竽充数的情况。再加上时至今日仍无统一查证和监管单位，荣誉学位也随之延伸出另一种“商机”。

除了假拿督、假博士外，2010年就曾有人自称是马六甲苏丹，到雪州蒲种为一家公司开幕时，遭警方扣留其劳斯莱斯座驾调查。

辨识真伪

在这个假象丛生的时代，AI和科技让很多东西变得似真还假，打假似乎成了我们都要学会的一堂课。接电话要懂得辨识真假身份、当讲师要懂得用AI Detector（AI辨识器）来辨识真假功课、聘人要懂得辨识真假文凭、在社会上认识新朋友还要懂得辨识真假博士、真假拿督……

也因此，查证与核实（fact check）已不再是媒体的工作而已。在这个真假难辨已成常态的时代，真假头衔、真假身份、真假新闻、真假权威都在考验著我们每一个人的判断力。我们无法阻止别人为了虚荣、权力或利益而包装自己，也无法预防所有浑水摸鱼的骗子，但至少，我们可以选择不让自己成为轻易上当或盲目相信的那一群。

辨识真伪不只是为了避免受骗，更是为了保护社会的诚信底线。如果我们都对假象无感、对虚名宽容、对造假者视而不见，那么我们全都终将被困在“一人传虚，万人传实”的虚幻里，而这世界从此再也没有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