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韵璇(30岁)是马来西亚国立大学医疗中心儿童发展中心的临床心理治疗师。毕业自国立大学临床心理硕士学位,毕业后有私人诊所向她招手,但是她最终还是选择留守政府医院,为华裔特殊儿童提供专业的服务。

孩子不开口说话,或动手打自己、用头撞墙壁,出现情绪或行为失控的情况,是一个警钟,说明孩子出了问题。隶属国立大学医疗中心的儿童发展中心,会协助父母诊断或评定儿童状况。当父母发现或怀疑孩子是特殊儿、成长或学习能力迟缓、或是出现情绪与行为偏差时,这里是寻求帮助的正规管道。而黄韵璇就在该儿童发展中心担任临床心理师。

大医院属于“半政府”医院,它与政府医院的共同点就是廉宜和病人很多,但是整所医院只有5位临床心理治疗师,很多个案递交了转介信以后,也要排期至少一年才见得到医生。可想而知,其肩负的工作有多重。

儿童发展中心的个案谘商室是由黄韵璇亲手装饰的,打造出温馨的空 间。图为她为壁画上色。
儿童发展中心的个案谘商室是由黄韵璇亲手装饰的,打造出温馨的空 间。图为她为壁画上色。

朝九晚九 无私付出获认可

黄韵璇说,当初取得硕士学位之后,刚好国大医院开缺,同一时间也有私人机构招揽她,但是她最终选择了留守在国大医院。国大医院的工资与私人机构差了一大截,工时也很长,虽然医院的下班时间是傍晚5时,但她几乎从未准时离开,上班时间都用来接看个案,下班后才能专心写病录报告,踏出医院通常已经晚上9时。她的付出有所回报,上个月,她获得UKM颁发“优秀服务奖”,肯定并认可了她的付出。

黄韵璇是儿童发展中心里唯一会说中文的临床心理治疗师。特殊儿的诊断,需要长时间的观察,也需要父母的配合,若父母与治疗师在语言上有隔阂,就会成为协助特殊儿的绊脚石。她分享一个个案,“那个孩子会把自己打到流血,我的同事负责了很久,可是始终没有进展,她能做的都做完了,后来转介给我,我们才发现语言是很大的原因,后来那个孩子的情况也有所改善。”

很多父母认为临床心理治疗师是万能的,“孩子来看我们就会好,然而怎么定义‘好了’呢?唐氏症的孩子还是唐氏症,不会来到这里就医好了。我们能做的就是诊断评估,并且改善儿童的情绪和行为问题而已。”

不论自闭症、阿斯伯格症、学习障碍、唐氏儿以至各种特殊儿,临床心理治疗师是这些求助个案的窗口,需进行评估与诊断后,将个案按程度转介至相关的医生。

私人机构的临床心理师,一次的收费从250令吉起,并非个个父母都可以负担,然而黄韵璇说:“看临床心理治疗师并不是有钱人的专利。”她也曾在自我生活保障与助人事业之间拉扯挣扎过,但最后还是无法对一般病人的需求视而不见。“若说没挣扎是骗人的,但是要是政府医院有我可以效劳的地方,我会愿意去做。”

她说,这份工作很辛苦,除了工作量吃重,还要背负著个案的负能量,鉴于保护个案的隐私,又不能随便透露出去。当她感到疲累的时候,院内的两个学姐扮演著督导的角色,为她指点迷津,让她又有撑下去的动力。

黄韵璇在沙巴伊丽莎白女皇医院向与会者讲解临床心理知识。
黄韵璇在沙巴伊丽莎白女皇医院向与会者讲解临床心理知识。

幼时曾感自身多馀 受开导活出自己

小时候,黄韵璇的父母忙于工作,留给孩子们的时间少之又少,很多时候一整天都不见踪影,连要跟他们说话,都要靠写字条。

黄韵璇在家中排行第二,上有姐姐,下有一个弟弟和妹妹,可说是尴尬的“夹心饼”。也因此,当时的她内心总觉得自己就像没有人管的杂草自由发展。她内心渴望得到父母的爱与关心,无奈父母平日工作太忙,分给她的时间太少。再加上黄韵璇的大姐长得漂亮、学业成绩也优异,她从小活在大姐光环的阴影下,使她更加自卑得抬不起头。“除了爸爸觉得我漂亮,其他人都觉得我姐姐长那么好看,怎么我长成这样子。”大人们总爱把她们姐妹摆在一起比较,很多无心的言语,却让幼小的她感到很受伤。“以前我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是多馀的,好像爸妈有没有我也无所谓。”

黄韵璇深受病人爱戴,这是病人送给她的感谢蛋糕。
黄韵璇深受病人爱戴,这是病人送给她的感谢蛋糕。

没有天生的坏小孩

在念小学三年级的那一年,黄韵璇的父母在朋友的建议下,开始带他们上教会,“妈妈那时候觉得在教会可以学英文。”她在教会的生活里得到了牧师和牧师娘的关怀,才慢慢摆脱阴影,真正活出自己。

黄韵璇分享,自己小时候会故意迟回家,想藉以引起父母的关注,“但是我爸妈也从没发现我迟回家。”后来在牧师与牧师娘的正确引导下,才学会不需要透过这样的方式得到爱,也因此,她开始在教会担任儿童事工和青少年事工,“我看到社区很多孩子跟我以前一样,身边缺少关怀与陪伴。”她投入参与很多教会的活动,与孩子们相依相伴一同成长,“如果不是这些孩子,我很可能会误入歧途。”

身为过来人,黄韵璇坚信没有一个孩子天生是坏的,“如果有人相信你、陪伴你,你的人生会不一样。”受过伤的人,对于别人的伤也特别有同理心,她说自己很幸运,被拉了一把没有误入歧途,因此她也立志以助人为志业,“以前我以为只有临床心理治疗师才能帮到人,就跑去读这一科,现在才知道社工、辅导师也可以帮到人。”

黄韵璇在周末不时给予公益讲座,提高大众对心理卫生的认识。
黄韵璇在周末不时给予公益讲座,提高大众对心理卫生的认识。

不及回报父爱

黄韵璇说,在这条路上,她最大的靠山是爸爸,“很多人以为临床心理治疗师赚很多钱,其实我领的薪水只够过活而已。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出来私人界,但是爸爸都跟我说,选择自己喜爱的工作就好。”

她续道,“我很累的时候,他会跟我说,累了就休息,没关系。就算多穷都好,我知道爸爸一定会在。”但是在背后无条件支持她的靠山,上个月倒下了。黄爸爸在修葺家里的屋顶时,意外坠下过世,“我最遗憾的就是来不及带爸爸去旅行。”豆大的眼泪不听使唤地一颗一颗滑出眼眶。

在爸爸离世之前,黄韵璇计划著出国深造,只是意外来得太突然,至于未来怎么走,她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来,她眨了眨泛红的双眼,“我还在处理著心里的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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