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年代的海岸坟场原址,那时海岸坟场已沦为海底坟场,距离情人桥入口左边仅仅200米。

雪兰莪丹绒士拔(Tanjong Sepat)是著名海边旅游胜地,尤其情人桥更是男女游人的热门打卡点,然而绝大多数游人并不知晓,浪漫的情人桥旁曾是一座海边坟场,数十年来无情海浪日以继夜冲击,侵蚀了丹绒士拔先民长眠的坟地,一日复一日,把泥沙冲走,把棺木、骸骨甚至墓碑,或卷入海底,或沉没在沼泽里!

马来文Tanjung 是海角之意,Sepat则为一种小鱼,但偏偏又不是海鱼,反而是一种淡水鱼。根据马来社群之说,丹绒士拔1890年由一批印尼爪哇(Jawa)人前来开发,并将这地方命名为甘榜丹绒士拔,地名源于一段关于“丹绒花树”(pokok Bunga Tanjung)的故事,那棵树附近有一个池塘,池中满是“士拔鱼”(Ikan Sepat),由此诞生了“丹绒士拔”这个名称。

还有一说,早期的丹绒士拔,因下地耕种稻田,当地马来人 无意间在田里发现了Sepat小鱼,尝试烹煮,鲜甜可口 ,立即爱上云云。这种生活在稻田的淡水小鱼,马来文称之Sepat Padi或Sepat Sawah。简单说,“士拔鱼”因其斑点特出而得名,多年前即已成本地观赏鱼之一。 由于此鱼骨刺多,通常拿来做咸鱼,鲜少听闻华民爱吃此鱼,马来人倒是喜爱用以煮咖喱。

我在一个购物平台网站,发现有卖干“士拔鱼”,他们称之“山板干”。丹绒士拔渔民协会主席赖进通告知,当地人也有以方言把Ikan Sepat叫“山板”鱼,估计是Sepat的转音。前《钓鱼月刊》主编冯振盛则称,Sepat鱼细分有不少类别,本地统称“马甲鱼”,本地土生的是“两点马甲”,入口的有多种类,如珍珠马甲等。

话说,丹绒士拔开埠时以渔业为主,不过丹绒士拔是个新村而非渔村。话虽如此,一切仍是从捕鱼开始。丹绒士拔最早的华裔先民,是来自潮州的移民,接著是福建诏安人,形成最早也是最大的两个民系。根据老村民的说法,先民早年是在新港(Batu Untung)登陆。先民以打渔为生,逐渐形成一个渔村。村中的顺天宫成立于 1913 年之前。这意味著至少在 20 世纪初已有华民定居。

1951年8月,英殖民强制这里散居华民集中组建新村,根据英文《虎报》(Singapore Standard),被视为当地马共食物供应中心的峇都劳勿(Batu Laut),200户华民被迁移到四英里外的丹绒士拔。新村的所在地,原是一个大椰园,占地390英亩,汇集了来自新港、峇都劳勿(Batu Laut)、干宗(Kanchong)与东目(Tunbuk)等地共5500人。

1951年组建新村,此为丹绒士拔村口牌楼的历史性时刻。
1951年组建新村,此为丹绒士拔村口牌楼的历史性时刻。

新村组建之初,捕鱼仍是最重要的行业,1960年代达到最高峰,全村渔船达到300多艘,成为一个繁忙的渔港。后来,英殖民政府在雪州滨海区大事种植椰子,丹绒士拔便是雪州主要的椰产地之一。再后来,养猪业也逐渐挤入经济主流,而后更成为瓜拉冷岳(Kuala Langat)主要产猪区,但也制造了环境污染问题。

前不久,我们再次走访丹绒士拔,这次和也是众姓庙主席的赖进通详谈。众姓庙是在情人桥左旁的一座小庙,不过这庙既无供奉任何神明,亦没有任何神祇,入庙后,即见墙边正中央是一个大字“神”,上方则写著“众姓庙”。赖进通解说,众姓庙其实不是神庙,其职能有如大伯公庙,故不可以烧拜神的东西,烧金银纸、香烛则行。

原来,众姓庙现址旁,昔日为一座没有名称的海岸华民坟场。有老村民称,早时候有人离世,一般都在海边坟场随意埋葬,大概埋葬了两百多个先民。数十年前,犹可看见一堆堆的突起的坟墓,有的有墓碑,有的没有墓碑。赖进通印象中,他的大妈去世后,应该也是葬在此处。然而,滔滔海浪不间断冲刷,别说棺木,即连先人骸骨都被海浪卷入海底。丹绒士拔海浪汹涌,从村里保留了许多旧村屋,犹有不少的高脚村屋,为早期躲避海潮而建,可见一斑。

根据赖进通,以前也曾插木柱、竹枝防海浪,可是日子久了什么都敌不过海浪。在那个年代,人定不能胜天,无法战胜或超越自然的力量与规律。据称,有时候海浪会把未腐化的骸骨冲上沙滩,惟不久后骸骨又被海浪卷得无影无踪。“小时候不懂怕,海潮冲击岸边,把坟场一切都卷走,有些棺木漂浮海上,小时候我和其他玩伴曾捉住棺木当小船漂浮嬉戏。”

1975年吉隆坡增江金英祖师走访丹绒士拔,据称金英祖师觉得阴气重,当获悉海岸坟场沦为海底坟场,金英祖师觉得有必要安抚孤魂野鬼,遂向社区领袖建议设一座“众姓庙”,所谓众姓即百家姓也,故众姓庙亦为百姓庙,谁都可以参拜。庙里的“神”字也是出自金英祖师手笔。

紧急状态,组建新村之初,双重篱笆把整个村子围起。根据赖进通,最初的众姓庙,离现址约200米,在新村篱笆之外;后迁至情人桥旁两间海鲜餐馆中间后面,即今丹绒广场(Dataran Tanjong);2019年再迁至现址,即情人桥入口左边,三地都离原来的海岸坟场约200米。

月黑风高丹绒士拔情人桥的诡异?原来是通过慢速快门捕捉的银河景象,(图片:覃志明)
月黑风高丹绒士拔情人桥的诡异?原来是通过慢速快门捕捉的银河景象,(图片:覃志明)

海岸坟场竟沦为海底坟场,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诡异变故,自然而然地滋生出许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离奇传说。赖进通为我们讲述了两个他耳闻的异闻。传说一,在情人桥旁一家海鲜餐馆,曾有外地来的倒酒女郎经历了一件怪事,接近午夜时分她看到一群小童在海边嬉戏、玩水,甚至游泳。这让她感到极度不安和困惑:谁家的小孩三更半夜到海边这种危险地方玩耍?这些孩子,他们从何而来,又为何在夜深人静之时出没于这片海域?

传说二,发生在情人桥尾端的起重吊杆附近。某个深夜,一名在此垂钓的夜钓客,正独自享受宁静时,不经意间抬头,惊恐发现一名白衣女子,正静静地坐在高高的起重吊杆顶端。那白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突兀,寂静无声,却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寒意。钓鱼客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失声惊呼:hantu!hantu!他连夜逃离现场,从此以后,似乎再也没有夜钓客敢在深夜时分,踏足情人桥上那片令人心悸的钓鱼点。

有人揣测,这恐怕是那些被海水吞噬的坟墓中,不安的灵魂所化,在夜幕下寻找一丝未尽的玩乐?话说回来,赖进通自己不曾遇见这些诡异事,反而丹绒士拔市议员黄锦伦曾身临其境。原来,黄锦伦在丹绒士拔购置的第一间屋子,即为离海岸坟场仅仅200米的排屋。

那时候,黄锦伦家仍使用老款的收音机,每晚上楼睡觉前他必关掉收音机,但他太太却仍听闻收音机播放的声音,即便下楼再关掉收音机,不多久收音机依然发出声音。此外家里一直都有奇怪的动静,如开门关门声,以及抽屉拉开的声响。虽说家人没有什么大碍,黄锦伦还是请来众姓庙作法,原来被指是“地基主”作祟,一轮作法请走对方后,从此即相安无事了。

老村民李加印告知,丹绒士拔北上约莫10公里,昔日一个唤作Gadong的小地方,靠海岸亦有一个华民小坟场,李加印的婆婆也葬在这里,后来据称被海浪冲走一些坟墓,如今仅仅剩下20座墓左右。丹绒士拔村民不想再把先人葬在海岸,即转去雪邦(Sepang)新村义山,可是雪邦义山墓位又有限,当地人反对让丹绒士拔人进来,幸得1990年代争取到雪邦路一块地段,作为丹绒士拔福德义山至今。

情人桥旁的众姓庙,安抚被海浪卷走坟墓的孤魂野鬼,左一渔民协会主席赖进通,左二市议员黄锦伦。
情人桥旁的众姓庙,安抚被海浪卷走坟墓的孤魂野鬼,左一渔民协会主席赖进通,左二市议员黄锦伦。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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