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防部长最近在其个人社交媒体X上发起一项民意调查,讨论是否要把国防部恢复其历史名称“战争部”(Department of War)。回应的人给予不同理由,其中有诉诸个人感觉的。有人认为“国防部”一词没那么激进,也有人觉得使用‘国防部’一词让美国显得软弱。

用词的时候,我们不只表达意思,也表达感受和意象。用词表达意思和感受,这两者大家都很熟悉;但词也同时表达意象,这常为大家忽略。

意象,是指词使我们在脑海里所看见的画面。有些人读到 “蔚蓝”一词时就自然地在脑子里看见“蔚蓝的天空”,而听见“湛蓝”一词就会回忆起曾经在海岛游玩时所看见的海面,两者很少会颠倒过来。

老师在班上教导一个词,学生学到同一个写法,但领略到的词义未必都和老师要表达的完全吻合(这不算是领略错了),而领略过程中所依据的个人感觉和意象,更是各人有各人的谱。

拿个例子:老师教导“英雄”一词,学生在听写中都能写出来,也能用“英雄”造句,但如果你问英雄是什么,学生可能只能略说一二,且和老师刚说的可能有出入;若是要求举英雄的例子,有的学生可能举历史人物如岳飞;有的可能举漫威的超级英雄如绿巨人;有的可能举罗宾汉、佐罗、父亲等等。至于为什么这些人是英雄,有的学生或许会说“壮、帅、酷、冷静、正义”等等,这其中说的不只是个人感觉,也有心里看见的“英雄”意象。

这给了教学法一个启示:在感觉和意象层面而言既然词和个人有关,词的学习理应以建构的方式而不是“传输 --- 接受”的模式进行。所谓建构,我是指根据个人的内心感觉和意象去理解新学的词,并因此反过来决定自己运用该词汇的方法。当每个人都只会说“感恩”、母亲对孩子的照顾一定是“无微不至”的时候,可能反映的不是词汇不够用,而是内心少了个人的敏感和体会。

其实以建构的方法学词原是很自然的事,即便学生静静地坐在班上听课,脑袋里也会自然地把所学的词和个人的经验、体验联系起来,但如果有意无意地加强力度要求甚至规定学生用“传输---接受”的模式,则习与性成,结果就会是词只变得纯为表达意思的工具,孩子长大后也就少了一个抒发个人感觉的管道。

用建构的方式学词的一个可能好处就是孩子会非常认真地看待自己如何用词、造句、作文。他们每选一个词,每造一个句子,每写一篇文章,都会经常和自己的感受、想法、脑海所看见的画面对照,不断修改,直到自认已符合内心原意为止。这样的孩子,他们不会情愿作文由ChatGPT代劳。

而由于词的感受和意象层面因人而异,善于与人交流的人会从中得到好处,但一般人常常坠入鸡同鸭讲,甚至是误解的局面。比如,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教育”意象:父母的“教育”意象通常是孩子到校上课、课后补习、参加校内演讲比赛、校外的露营、上大学、大学毕业后找一份理想的工作,教育就算是停止了;老师的“教育”意象或许是校本评估、家长回校日、运动会;国家领导人的“教育”意像是念STEM的学生人数要达多少个百分比、辍学率要降多少个百分比、校服佩戴国旗徽章、要不要加一个理财、反贪、道安课程等等;当你和邻居说“孩子的教育真不容易”,可能对方心里浮现的画面是他家刚入小学的孩子开始没法睡到自然醒了,而在你心里浮现的画面却是孩子在用著中学习得的僵固方法应付大学的课程。

当然,日常的沟通中说者和听者的意象不同一般都不碍事,双方说了想说的,听了要听的,感觉满意就行,未必得相互对照一下意像是否有出入。闲聊之所以有乐趣,道理就在这里。但如果是严肃的思考和讨论,却必须好好看看到底意象妥不妥。父母的教育意象左右了孩子的教育素质和去向;一场教育交流会,如果参与者对教育的意象各不相同,实际的效果可能是零交流的。

杜新宝

物理学博士。现任职于马来西亚诺丁汉大学。
2015年起推广“思维教育”,已为教师、家长办50多场工作坊、讲座,《思考、挣扎、蜕变》、《小学标准课程(KSSR)中的思维技能》、《给父母的建议》等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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