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巨鲸被冲上雪兰莪滨海区新港,但看左边的村民即知晓这头鲸鱼之巨。(图片:黄锦伦)

1990年代初,笔者在报社主持雪隆新闻,某次蒲种废矿湖发现鳄鱼,每天有几百人顶著大太阳,老远来看鳄鱼有无出没,当时只觉得好气又好笑。然而,1972年在雪兰莪滨海区就不好笑了,一个小小的新港(Tanjung Layang)竟然出现巨鲸搁滩,数千人老远来看发出恶臭的巨鲸尸骸,甚至有人偷偷割下一小片鳍作纪念!

为啥不好笑?要知道,那个年代,还没有几个人看过鲸鱼,而且马来西亚海域也没有鲸鱼,这么一头55尺长、直径20尺、约莫10吨重的巨鲸怎会在本地搁滩,至少围看巨鲸比坐等鳄鱼出没有一点意思呗?这头巨鲸背部有一个大伤口,警方相信,巨鲸很可能是在印度洋(Indian Ocean)被炮舰击中而死,并随著浪流漂移到马六甲海峡,最终被冲上雪兰莪的新港岸边。

巨鲸尸骸是在红树林沼泽地发现,根据英文《海峡时报》,具体地点是离摩立五英里的Tanjong Penchah,然而《南洋商报》却称是丹绒士拔附近的新港海岸。新港正好离摩立五英里(八公里),而Penchah很可能是Pechah的误写,"黄金海岸摩立度假村"(Gold Coast Morib Resort)地址即为Tanjong Pechah,若是如此不可能离摩立五英里。1962年生的李加印告知,丹绒士拔数名老村民证实,发现巨鲸之处确为新港海岸。

那是1972年6月3日,巨鲸尸骸三天前首先被一名印裔渔夫发现,由于远看巨鲸像似一艘沉船残骸,这名渔夫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的"发现"。隔天,两名住在邻近的马来少年发现巨鲸,一时之间发现巨鲸尸骸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瓜拉冷岳冷(Kuala Langat)县。马来报Berita Harian则称,巨鲸三天前被发现在离海岸约一英里的海上,然而当天早上传出恶臭难闻、叫人作呕的腐尸味,附近马来村民循著恶臭味去海边查看,结果惊异发现一头巨鲸的尸骸搁在红树林中。

横躺的巨鲸尸骸高12尺。李加印告知,围观人群若站在其中一边,便看不到另一边的人群。马来报称,当天下午已有超过2000人前来围观巨鲸,他们顶著恶臭、脚踏污泥,只为亲眼目睹巨鲸。《南洋商报》更指人山人海不止数千人,闻风而来者除了邻近的万津、雪邦、双溪比力、丹绒士拔,甚至还有远自巴生与吉隆坡,他们无不啧啧称奇。

巨鲸搁在新港红树林沼泽地,这是从巨鲸尾部拍下的视角,围观人潮莫不啧啧称奇。
巨鲸搁在新港红树林沼泽地,这是从巨鲸尾部拍下的视角,围观人潮莫不啧啧称奇。

巨鲸尸骸如何处置亦是大问题。报载吉隆坡博物馆欲取走巨鲸骨作展览,却苦于不知如何下手,有人建议就地掩埋巨鲸尸骸,也有人建议把巨鲸尸骸拖回海中,由于媒体并无继续跟进巨鲸新闻,这头巨鲸尸骸最终下落现已无从知晓,但巨鲸无疑是这片滨海区村民的集体记忆。

在雪兰莪摩立(Morib)至丹绒士拔(Tanjung Sepat)的滨海路,是五号公路的主要路段之一,约莫19公里长,路上早年有好几个华民小聚落,然而由于人数分散,这段路不曾形成街市,早年华民在这里基本务农或捕鱼。此区现仅有一条小街是在马来甘榜峇都劳勿(Batu Laut),那里只有玛拉(MARA)建造的约10间店铺,商业活动并不活跃。

顾名思义,峇都劳勿源自海上有不少大石块,由于这些石块或自然现象的存在,马来人将开发的甘榜命名为Batu(石头)村。可是,当有了邮寄服务,问题来了,原来吉隆坡也有个峇都村(Batu Village),即华民口中的孟加兰,两地经常会送错邮件,为示区别有人就把寄峇都劳勿的地址写成Kampung Batu(Sea),久而久之地名遂转化成Kampung Batu Laut。

峇都劳勿是这里最古老的马来甘榜。整个区级行政区(mukim)称作Batu,范围包括峇都劳勿、丹绒士拔、新港、昆冷(Kundang)、东目(Tumbuk)等地。新港即在峇都劳勿隔邻,相距仅仅一公里。1951年8月,英殖民强制这里散居华民集中组建新村,根据Singapore Standard,被视为当地马共食物供应中心的峇都劳勿,200户华民被迁移到四英里外的丹绒士拔。

根据报道,这片滨海区的村落,过去每月资助"暴徒"(bandits,英殖民对马共的称谓)1800元,并提供大量的食物供应。峇都劳勿的胶工和劳工,被指与"暴徒"充分合作,包括报告军队动向的消息,有者到了夜晚更成为"暴徒"的一员。在峇都劳勿后方森林亦发现"暴徒"的大批食物储藏。

紧急状态初期,雪兰莪南部马共游击队由刘观金领导,这名外号"胡须佬"的游击队领袖,在瓜拉冷岳森林保留地的沼泽林中战死。笔者《谁救了手雷女郎》一书对此有详细记述,1952年7月英军萨福克(Suffolk)兵团在警队、炮兵团等支援下,在离丹绒士拔三英里的东目北端的森林地,击毙了在沼泽林营地藏身的刘观金及其情人,刘观金等人尸首从森林抬出到峇都劳勿英军据点。

1951年英殖民组建新村,新港、干宗、昆冷、东目、峇都劳勿等华民村落被迁至丹绒士拔。
1951年英殖民组建新村,新港、干宗、昆冷、东目、峇都劳勿等华民村落被迁至丹绒士拔。

干宗(Kanchong)、新港、峇都港、昆冷(Kundang)、东目等华民亦被迁至丹绒士拔。李加印告知,昔日华民主要聚居在峇都劳勿后方芭地,在新港、昆冷亦有不少华民垦殖,华民在新港一带主要种可可(巧克力主要原料),少数种咖啡,而华民昵称的福州芭(即Bedford园),曾有一批福州华民在此开垦。新港顺天宫的小李则称,新港现仍有30户华民,多属福建诏安方言群。

五号公路滨海区华民曾以养猪知名。瓜拉冷岳市议员黄锦伦告知,经过立百病毒猪灾的打击,瓜冷滨海地区的养猪业依然可为,现此地养猪业集中在东目和新港,2017年两地计有28万头猪,未来考验是如何改进养猪业的排污。

这片滨海区华民人口虽不多,华民为了下一代仍坚持办学。根据1935年《侨民学校调查录》,1919年峇都劳勿便开办了中华益智小学,这间学校在峇都劳勿警察局对面,1873年设的警察局今犹在,学校早已随华民迁移至丹绒士拔,黄锦伦称如今也没有人记得这间学校了。《侨民学校调查录》提到峇都还有一间中华小学,但所谓峇都是指那里?李加印推测可能在昆冷,因为早年昆冷有不少华民,另外一间即干宗的南群小学。

这些华文小学在组建新村时全都移至丹绒士拔,与丹绒士拔原来的启名小学合并成丹绒士拔华小。根据李加印,丹绒士拔校友会标志上的五个圆环,即为代表四间学校组成丹绒士拔华小:启名、中华益智、中华、南群,再加丹绒士拔华小正好五校。

昔日这里华民的足迹已难以追寻,不过在新港李顺昌的Lee's Cocoa 园,或许能怀想早年华民在此种植可可的景象,李顺昌在丹绒士拔亦设有让人参观的小型巧克力工厂。此外,新港还有一间对外开放的官燕苑(燕安居)生态园。

新港的可可园丰收,李顺昌一时开心躺在可可堆上。(图片:Lees Cocoa)
新港的可可园丰收,李顺昌一时开心躺在可可堆上。(图片:Lees Cocoa)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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