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和印度同属古老文明古国,然而传统的嫁娶的“财礼”却截然相反。如说信奉印度教的印度人嫁女儿得赔上“大钱”给夫家,中华大地从古代奴隶社会继承下来的却是“买老婆”得送钱的传统。送女家的钱及值钱的物品有各种称号,叫彩礼、聘礼或聘金等。

在古代奴隶制农耕社会,男奴凭借气力与具有较强战斗力的优势,在奴隶主眼中就有男尊女卑的价值观。奴隶也有自己的家庭,通常是奴隶主或其管家凑成的婚姻,生下的孩子自然也是奴隶主的家产,世代为奴。奴隶的孩子结婚也是按照男尊女卑形式,由男人把女人带进男家,成为男家的人。嫁出女儿的家庭,把女儿看成是泼出去的水,今后不应再有经济层面的关系。

这样的娶妻“买卖”也就成了一种社会文化。男人将拥有一个长期属于自家资产的女人,以付出一定的彩礼给对方家庭作为代价,而换来的是女人为以男性为主的家庭单位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这对以孝治家的中国社会,尤为重要,也合乎儒家传统的伦理道德观。

周朝中后期奴隶制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封建制。封建制一直延续到清朝灭亡约110年前,两千多年中国女人一直都被压在皇权、男权和夫权之下,男方付彩礼的传统沿袭不断。时至今日,中国各地由于女人的社会地位偏低,女权依然不发达,加上男盛女衰、农村女孩大批流进城市,彩礼形式不但多样化,农村彩礼要价还高的吓人!

1949年解放后的中国社会到1979年改革开放的30年间,鉴于多次改革运动,例如破四旧、文化大革命等,以及城市“无产阶级化”与农村“人民公社化”的洗礼,彩礼基本被淘汰,因为谁也没钱付得起像样的彩礼。婚宴酒席也异常简单,一般能请上一些亲朋好友吃上普通饭菜就不错了,宾客也只是凑合给点小红包,意思意思。

这段期间也是城市女权较为发达时期,因为城市国营企业的任务是不计亏盈,让城市户口全民就业,夫妻均有工作安排,男女基本同工同酬,虽然每月工资就是几十块钱。在有限的工资和购买力极弱的情况下,城市大部男人宁愿放弃了家庭经济管理权,薪水留下香烟和茶叶钱之后,馀额全交给老婆处理家庭琐碎开销,自己省得操心。这又是中国男人因被剥夺经商权和致富管道而失去经济提升途径,而将惯有的男权转移给女人的变相剥削方式。

彩礼制迅速恢复

文革结束,改革开放很快的又给个人提供了经商等各种致富机会,家庭男权很快就恢复了过去的辉煌。随著国民经济大幅度增长和社会财富的增加,加上随之而来的一个孩子政策,旧时代的彩礼制又迅速恢复,并且还迈入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索取巨额彩礼最严重的莫过于男多女少的中国较落后的农村了,也就是彩礼习俗最激化的地区。尽管中国婚姻法明文规定禁止婚姻买卖包办,男女双方均有自由恋爱的结合权利,但实际上彩礼已从象征吉祥和幸福变成了一宗交易买卖。一些只有一个女儿的农村家庭,往往要男方买车和交纳一笔可观现金。城里的很多就要男方买房,买房女儿有一半产权,等于是对女儿的未来有保障,父母才放心把女儿嫁出去。

如上所述,彩礼本来就是封建时期因女人社会地位低下,出嫁成为男家资产部分及生育孩子工具而接受的物质代价。它的婚姻内容本质上并不涵盖男女双方的平等契约关系,而是一个女方附庸于男方的交换关系,是男权下私有制的产物。

尽管传统观念还束缚著华人社会,但毕竟西方婚姻观念的冲击,男女夫妻关系随著社会开放和包容,女孩受高等教育的机会逐渐增多、经济独立能力也大为增强。今天的女人,已从过去农业社会基本依赖丈夫的婚姻关系,进入到工商业就职人口已占据全民就业人口的70%以上的阶段,其本质难免发生了巨大变化,彩礼的意义也今非昔比。

首先,我们得理解女权的发展过程。女人从没有离婚自由、掌握家庭经济权的旧社会,走进了可以提出离婚和拥有个人财产的现代化社会;这个来自西方的男女均权法制概念,均受到中国及东南亚各国政府的承认与庇护。话虽如此,在夫妻出现感情纠纷问题而闹离婚时,因彩礼引起财产纠纷和其他法律纠纷如何合理解决,却不是简单的问题。

退还课题

在大马和新加坡的华人社会,离婚案件的财产分配基本按英国普通法婚姻(Common-law marriage)处理,产业注册在谁的名下就属谁所有, 赡养费和孩子抚养权等归法院处理。至于男方给女方的聘金,由于一般不太多或者只是象征式数额,离婚时男方一般不会计较追回。

在今天的中国,农村地区特别是贫困乡镇的彩礼依然盛行。近些年来,彩礼数额高达10万人民币/6.3万令吉以上著不少见。这样高额的彩礼在婚姻出现问题时,就引发了男方要求归还的社会问题。

由于各地习俗各异,政府也只能按照正式婚姻注册法处理,规定凡未经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的、双方办理结婚登记手续但还没过门共同生活的,彩礼都得退还。对于当事人已经结婚登记并已共同生活,虽没统一的裁决标准,但一般裁定不给退还。至于双方家长如何私下协商妥协包括其他婚前赠与细节,地方政府不予过问。

彩礼的问题,除了传统男尊女卑、人口阴盛阳衰和农村光棍多作祟之外,它也像印度的嫁妆制一般折磨和摧残社会的弱势群体。因为彩礼的历史渊源长久,要改变人们的习惯势力和价值观,并非法律一纸通令和规定就能解决彩礼和它的纠纷问题。解决方案除了移风易俗,还需女权的提升和达致真正的男女平等一系列问题的发展与演化。这些社会前进的步伐还是亟需诸多时日的磨难才能达致。

黄大志

新纪元大学学院客卿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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