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崛起是21世纪国际政治经济界的热门课题。不同国家与地区对中国崛起的回应,也会因不同因素的考虑而有所不同,东盟诸国自然也不例外。

历史地看,在1950-60年代,印尼、泰国、大马、菲律宾、新加坡等国,在多个方面是与中国处于对立状态,进入1970年代后,由大马领头与中国建交,这个对立状态有所缓和,但依然存在一定程度的紧张与戒心,一直到1990年代冷战基本结束后,中国与东盟诸国的关系才热起来。

进入21世纪后,由于中国加入世贸,经济加速增长与起飞,在世界上的影响力也日愈增强。在2012年习近平上台后,中国的自信心与综合实力进一步加强,中国的外交政策也开始出现从“韬光养晦”(收敛)转向敢敢提出与坚持自我主张的强硬态度。这个转趋强更的变化,自然也引起各国特别是超级强国美国的不满。

毕竟,自二次大战以来,美国习惯了我行我素与盛气凌人,是难以接受他国要求与美国平起平坐,进而要加强对中国的遏制。只是随著中国实力壮大已成了全球两大超级强国的其中一员;或迟或早美国不得不平心静气接受中国要求的新型大国关系。这个变化难免会影响到其他国家对中国的态度。东盟诸国当然也不例外。

整体上言,东盟国家是希望能有另一股势力能够遏制或至少平衡中国在东盟的综合影响力,特别是在领土安全与军事方面,而在当前世界,美国是唯一能有效遏制或冲淡中国影响力的超级强国。

问题是,由于形势的发展,各国对美国的信心或多或少已动摇起来,特别是2016年特朗普上台后,提出美国优先的政策,让人担心日后美国会否又出现这类具有孤立主义倾向的领导人。

此外,整体上言,今天的美国已今不如昔,不再像往日那么强盛;实则,美国在许多方面均出现了重大破绽,如公共债务已高达国内生产总值的130%之高(约3兆美元/13.38兆令吉),而且印钞票与超低利率政策也引发了高通货膨胀,而要抑制高通货膨胀,出台高利率政策又引发各类问题,如银行倒闭与钝化增长动能。

这些或多或少都使人担心,美国会否日趋减少对世界事务的介入。应该说,这个担心是有根据的,假设长期来看,美国会减少对世界事务的介入;那么东盟诸国便只好退而求次之,加强与欧盟、日本、印度等国的关系;只是,他们毕竟不是超级强国,而且各有各的国内难题,即便他们介入,其实力与实效恐怕也是颇有限,剩下的选项便是强化东盟各国的合作,一致抱团取暖。

然而,东盟诸国之间也是各有各的利益考量,如柬埔寨与越南更存在巨大利益分歧。别忘了越南这个小霸主曾入侵柬埔寨,使柬埔寨对越南深具戒心。实则,柬埔寨对国防的投入偏高,主因便是为了防越南。这个关系就使得柬埔寨不得不向中国一边倒,以便借用中国来遏制越南,保护自己。

这样的考虑就使得柬埔寨被视为中国的附庸国,甚至是中国的代言人,情况就如日本在安全与军事上是美国的附庸国与代言人一样。国际关系就是这样现实。至于内陆国家寮国也是事实上高度依赖中国,不论是自愿选择或不得不尔。

就越南而言,由于与中国有南海争端使得这两个威权国家存在复杂的爱恨情仇。越南在文化上虽然与中国最接近,可越南人一般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反华情绪,此点可从2008年与2014年的反华事件中一窥究竟。在这种情况下,越南在对华政策上基本是在“重对冲”或“硬平衡”的路线,也为图在经济上减少对中国的依附;只是这个重对冲或更不平衡不易贯彻到底。

毕竟,美国未必可靠而日本也力不从心;更何况虽然美国是目前越南最大的出口国,可中国却是越南最大的进口国来源。这就使得越南处境很难,要跟中国对著干代价太高,可又不能不直面中国的挑战。若往后,世界的发展趋势真的是“东升西沉”,越南就更难应对中国的崛起。

这样的情况也适用于菲律宾,一贯以来菲律宾均是美国的长期盟友,国内也有美国军事基地,可由于美国方面存在不确定性,菲律宾反而变得左右为难,表现在对华政策上,便是一时一样摇摆不定。

至于缅甸,其与中国的关系也不稳定,不同政权会出现不同的对华政策。目前由于军人政府受到西方制裁,其不得不倒向中国(没有选择)。整体上言,缅甸人对华政策基本上应是互惠互利的,而且缅甸若要发展,特别是在基础设施方面更得依赖中国,即便有某些集团反中也应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化。

就泰国而言,虽然泰国也是美国的长期盟友;只是由于泰国常出现军人推翻民选政府的政变而引起美国不满;更深层的因素是中泰间基本上没有领海争端,且中泰经济贸易来往密切,特别是旅游业。在2019年也就是新冠疫情爆发前,每年平均有约800万中国游客到泰国,为泰国经济注了不少活力。在政治上,中国走的是务实主义政策一贯不在乎来往国是实践什么体制或什么政权,这就减少了双方的磨擦。

中国的外交政策是,不干涉交往国实践什么政体,也无意改变他国的政治经济体制。这使得中国比美国更易与所有国家交往。至于他国(主要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想改变中国,那是一厢情愿或另有他国的政策,中国即然无意改变西方好为人师,西方何必硬要改变中国?

所谓民主国家对威权的二元分立,根本是另有所图的说辞;实则,西方民主国家最大的敌人是自己,特别是内部的极右势力,而不是外部势力。本国问题堆积如山却依然要对他国指手划脚或搞什么民主高峰会议,只能说是马不知脸长或是一种政治策略。

就大马、新加坡与印尼而言,基本上走局部对冲或软性平衡的路线,也就是说虽然也担心中国崛起与其综合影响力,可也看到中国崛崛起带来的好处也希望从中得益。毕竟,中国已是亚洲的超级强国。这个事实不是他们可以改变的,与其跟从美国搞什么遏制围堵,不如实事求是地承认现实,从中得益才是上策。

当然,每个主权国家均想维护本国主权独立也不想看到其地区出现霸权;只是理想归理想,如果无法改变现实时,最好的上策便是自我调整以免吃亏。跟中国对著干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也无济于事。当然,若能有一般势力冲淡中国的势力,这是最好不过;只是这主要还是取决于美中关系,而美中关系会出现什么变化则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他们最好的对策就是见机行事,借势而行,其中国能否做到富而不骄,强而不霸也是个关键因素。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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