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最初用银顶,林梧桐太太突发奇想,Genting既然高高在山顶上,为什么不干脆叫云顶呢?

谁没到过或没听过云顶(Genting)呢?云顶既是世界名赌场,亦为避暑的高原胜地,多年前在云顶碰到赌王林梧桐,他自豪称云顶还是避烟霾的高地,原来一般烟霾高度低于云顶的两千米,换言之即使烟霾来袭,云顶依旧不受影响。关于云顶之名的来历说来话长,但很多人的认知存在一个误区,一名马来媒体的老朋友便曾问笔者,Genting是不是翻译自中文的云顶?

实则不然。Genting是马来文,意为狭窄的山道,马来半岛不少山口名称都取名Genting,不过早期多写成Ginting而非Genting。对于这点,有学者对使用非马来人的口音致某些马来文字“被消失”感到痛心,如马来文专著Pancadimensi Pengajaran dan Pembelajaran Bahasa: Trend dan Amalan(语言教与学的维度:趋势与实践)便举例槟城的地名Genting被改成了Ginting。

话虽如此,马来文字典上并没有收录Ginting这个字。所谓“非马来人的口音”,或许是指欧洲人、阿拉伯人、中国人或印度人的称谓,亦有可能早年Ginting是依据印尼的写法,至今印尼不少地名仍旧称作Ginting,甚至不少印尼人的名字也使用Ginting,如印尼世界羽球好手金廷(Anthony Ginting)。

马来半岛最为人知的三个Genting,其一当然是现在的云顶,其二槟城浮罗山背(Balik Pulau)的文丁,昔日称Ginting现称Genting,1900年Lo Man Yuk记之“文顶”(客家人则唤作文顶角),1967年黄尧《星马华人志》记之“琴丁”。其三云顶山脚下的云顶森芭(Genting Sempah),1935年刘焕然《英属马来亚概览》记之“金钉山巴”,1938年潘醒农《南洋华侨便览》则记之“展亭孙巴”如今还有人音译成“云顶仙霸”或“云顶森帕”。

槟岛文丁与森美兰文丁(Mantin)撞名,但却是两个没有关联的村镇。槟岛文丁仅是小小村镇,坐落在槟岛西南文丁山(Bukit Genting)下,从公巴(Teluk Kumbar)沿浮罗山背方向行驶,最先遇见的村镇即是文丁。这里距离浮罗山背大街三公里,由于路牌完全没有Pekan Genting,笔者第一次来访即错过了必须掉头。好玩的是,原来文丁位处十字路口边,所以又被称作Simpang Empat,与威省南部的Simpang Empat(新邦安拔)又再撞名。

槟岛文丁原名Genting,曾被华民唤作“文顶”,是浮罗山背一个小小村镇。
槟岛文丁原名Genting,曾被华民唤作“文顶”,是浮罗山背一个小小村镇。

都说文丁是槟岛最早开辟的村镇之一。当年文丁一带的浮罗山背犹是乡野山林,况且交通不便,何以有华民选择来此发展?根据黄尧《星马华人志》,1864年太平天国灭亡,有一批太平天国的亡命者,从中国西南攀山越岭,与山瘴峦疫、蛇虫恶兽斗争,好不容易来到槟榔屿,又担心被清廷的眼线识穿,唯有转入人烟罕至的浮罗山背,很可能成了当时胡椒种植的农工。而后丁香及豆蔻崛起,浮罗山背始放弃胡椒的种植。

英殖民文献中,提及槟岛文丁最多的却是1893年建造的文丁路(Ginting Road),也即是浮罗山背/文丁路。这条当时耗资8万4176叻币的公路曾引起争议,英殖民工程师Farquhar Matheson McLarty在撰写英殖民事务历史中批评,耗资巨大的文丁路在槟岛的“后面”,非但翻山越岭而且仅通向一个1396人的小村镇(浮罗山背?),反观新加坡耗资8万3186叻币扩建的New Harbour Road却是在港口的“前面”,毋需多言不明智的花费就是浪费。

Genting Sempah或云顶森芭,随著云顶的开发也响亮起来。然而,在1977年加叻大道(Karak  Expressway)通车之前,从吉隆坡往来文冬、关丹等地,只能使用旧联邦公路或俗称的文冬路,而云顶森芭则是过路客休息站,英殖民文献少不了有提及云顶森芭,但由于并非重点村镇往往受到忽略。云顶森芭位于雪兰莪与彭亨的交界,如今更是云顶高原的主要入口处。

要是仍搞不清楚云顶森芭位置,云顶山下加叻大道的隧道总该知道吧?这座900米长的隧道便称为云顶森芭隧道,也是马来西亚第一座大道隧道。对了,为了更易说明云顶森芭所在,也有人直接称之”云顶山脚”。云顶森芭现建有一座完善的大道休息站,后方即是Jalan Genting Sempah,属于旧文冬路的一部分,可通往武吉丁宜(Bukit Tinggi)等地。

云顶山脚下的Genting Sempah,本是俗称文冬路的其中一段,如今则是云顶高原的主要入口。
云顶山脚下的Genting Sempah,本是俗称文冬路的其中一段,如今则是云顶高原的主要入口。

乌鲁加里山

1960年代林梧桐雄心大志,要在离吉隆坡不远开发一座高原胜地,他发现只有文冬一带的地势符合他的计划。经过一番仔细研究,林梧桐选择了云顶森芭,这里离吉隆坡仅58公里,他以云顶森芭为起点,打造通往云顶高原的20公里山道,在那个年代绝对是一项浩大工程。

云顶高原所在,马来文并非唤作Genting,而是乌鲁加里山(Gunung Ulu Kali)。如果不是开发了云顶,现今的云顶很可能会叫乌鲁加里山。听起来,乌鲁加里似乎与雪兰莪的峇东加里(Batang Kali)有关联?只能说,两地确实相距不远。

2004年林梧桐《我的自传》记述,Genting Sempah这个称谓相当顺口,只是作为一个旅游胜地未免太啰嗦,于是省略第二个字单取Genting为名。中文名称,林梧桐本来想用“银顶”,以与另一个高原胜地金马仑相呼应,一个金,一个银,他认为天衣无缝。可是刚刚启用不久,银顶这个名字就遭人非议,有人说不能真正反映山顶的意思,也有人说让名称穿金戴银可太俗气了。”

最终,林梧桐鲜少参与意见的太太突发奇想,Genting既然高高在山顶上,伸手可以触摸到四周漂浮的云,为什么不干脆叫云顶呢?云顶之名既押韵,又极富诗情画意,于是一槌定音。由于云顶风头太健,以“小云顶”之名为招徕的食肆不少,雪兰莪安邦Bukit Ampang Permai便有个“小云顶”可观赏吉隆坡夜景,槟岛文丁的山道旁亦有“小云顶”泰国餐厅(Bukit Genting Hill),可观赏槟岛另一面的夜景。至于有人以粤语“晕顶”戏称云顶,当然纯属笑谈了。

槟岛文丁的“小云顶”Bukit Genting Hill,马来文Bukit、英文Hill皆为山的意思。
槟岛文丁的“小云顶”Bukit Genting Hill,马来文Bukit、英文Hill皆为山的意思。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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