槟城马交街实为Penang Street的其中一段,马交街又称“广东街”,广东暨汀州会馆设于此。

马来西亚华裔对澳门的认识,似乎除了赌场就是近年横行的澳门诈骗(Macau scam)集团,殊不知英殖民时代数个主要城镇皆曾有澳门街(Macao Street)。然而,不论葡萄牙人所称的Macau,还是英国人所称的Macao,华民皆音译俗称之“马交街”而非澳门街。

“马交”是澳门的古称之一。澳门广东人居多,大家想当然“马交”是Macao的粤语音译,究其实澳门亦有闽南方言群,南端的天后庙(阿妈阁)即为福建渔民所建,而闽南话Macao文读音亦为“马交”。1905年英殖民官员菲尔斯通(H. W. Firmstone)提到Macao Street便称,粤语称之Ma-kau kai(现今粤语发音为gaai),闽南话称之Ma-kau koi(新加坡闽南话发音)。

菲尔斯通还附注一说:“我无法圆满解释这个街名(指马交街)。我被告知华民唤作马交街,是因为很多澳门人住在这里,但华民知晓Macao即是O-mun(澳门粤语发音),所以我不认为那是一个正确解释。最有可能源自马来话,因为马来人把广东人唤作Orang Macao(澳门人之意)。

何以广东人会被称作澳门人?或许唯一能解释,就是广东人多通过澳门港口出洋南来。槟城政府在唐人街(Penang Street)竖立的告示牌亦如是称。在槟城,马交街只是华民民间俗称,实为乔治市最老街道Penang Street的中间一段,即Bishop Street 路口与 Market Street路口之间。

1900年Lo Man Yuk槟城中英文街名表提到,这一段街道店铺多为广东人开设,故闽南与粤语方言群皆称之“广东街”。与此同时,闽南方言群亦俗称之Ma-kau ke(槟城闽南话发音),即马交街也;而粤语方言群又俗称之Thong-yankai,唐人街是也。问题在,何以粤语方言群属唐人,其他方言群不是唐人吗?Lo Man Yuk有此解释,粤语方言群自居为Chinaman(指唐人),以与不同省份并视为外人的闽南方言群区别。

马六甲马交街现称爪哇路,风与月的旧梦早已烟尘飞。
马六甲马交街现称爪哇路,风与月的旧梦早已烟尘飞。


“粤妓聚居”之地

菲尔斯通语带暧昧暗示,新加坡马交街“曾是许多广东女子的聚居地”,许云樵先生则毫无忌惮直称为“粤妓聚居”之地。在马六甲, Java Lane被华民俗称Ma-kau koi或马交街,因此地亦为粤妓的聚居地,如同当时新加坡的马交街。许云樵先生亦称,马六甲马交街因广州妓女聚集该街故名。如此说来,马六甲马交街或仿效新加坡马交街而得名?马六甲马交街现称Jalan Jawa,基本上就是一条在巴刹边的巷弄,如今多被华民唤作爪哇路而非马交街了。

新加坡马交街官名原为Hong Kong Street(香港街),但1889年H.T. Haughton便已点出,市政府命名的街道只有欧洲人称呼而已,而华民、印度裔和马来人称呼的街名大相迳庭,并举例华民很自然采用香港街、澳门街之类的街名。

然而,闽南方言群也把新加坡Macao Street唤作“保黎边”(Po Le Pi),粤语方言群则唤之“玻璃士旁边”,因为街道就在警察局旁边,“保黎”或“玻璃士”即police之对音;H.T. Haughton又以闽南话记之“玻璃边”(Po Li Pi)。无论如何, 1925年起新加坡Macao Street已易名Pickering Street(毕麒麟街),以纪念新加坡第一位华民护卫司(Chinese Protectorate),他是新加坡第一位通晓中文的洋人官员。

好了,很多朋友或许不知晓吉隆坡也曾有Macao Street,而且华民同样俗称之马交街。说到这条马交街,必须提及吉隆坡早年的大巴刹,这里是1880年代吉隆坡市中心,其东边是谐街(High Street)即今敦李孝式路,其西边为当时通过水路来吉隆坡的巴生河渡头。根据2015年Maganjeet Kaur 、Mariana Isa的研究,早年大巴刹前有两条街即马交街、福建街(Hokkien Street),甲必丹叶亚来的住家即在附近的巴刹街(Market Street,今Lebuh Pasar Besar)。

更确切说,富享盛名的海南餐饮“新盛南中西茶餐室”(Restoran Sin Seng Nam),前面那一段路昔日便为马交街。当年有一个交通岛,另一端那段路则为福建街。1928年开设的新盛南十年前结业,如今由“旧市场咖啡”(Kafe Old Market Square)经营。

1940年代的吉隆坡“新盛南中西茶餐室”(至左边),前面那一段昔日即为马交街。
1940年代的吉隆坡“新盛南中西茶餐室”(至左边),前面那一段昔日即为马交街。


吉隆坡马交街消逝

除了巴刹每日的买卖,赌档、烟馆、妓寨林立也让周边更加龙蛇混杂,时任英驻雪兰莪参政司的瑞天咸(Frank Swettenham)看不顺此区的脏乱及异味,1888年把大巴刹迁至不远的罗爷街(Rodger Street,今Jalan Hang Kasturi),1985年改成现在的中央艺术坊(Central Market)。

吉隆坡马交街、福建街之得名,显然与粤语方言群与闽南方言群的聚居有关。然而,在吉隆坡的快速发展中,这两条街仅仅风光了约莫十年。自吉隆坡大巴刹搬迁,1880年代中期马交街、福建街即已消逝,原来的两条老街合成一街更名Medan Pasar(美丹巴刹路),而原来的大巴刹则成为Old Market Square(旧巴刹广场)。嘲讽的是,当年华民在吉隆坡最早开发,也是吉隆坡至热闹的这个地方,如今每逢假日竟成为外劳天下,甚至被冠上“小达卡”(Little Dhaka)之名。达卡正是孟加拉的首都。

除了槟城,吉隆坡、新加坡、马六甲的马交街,既为粤语方言群聚居,也与粤妓聚居有关连。必须一提,在这四大城市以外,原来雪兰莪双文丹(Serendah)同样有一条Macao Street,而且亦离不开粤语方言群与粤妓聚居。根据马来西亚历史学会整理的Malaysia in History第24卷,早在1905年的双文丹,相信马交街北端已有日本妓寨。双文丹哈仑重组村村长白振勋告知,早年双文丹马交街确有粤妓,不过地点应在后巷的Jalan Wayang,华民称之“蛳蚶街”或“屎坑街”。

官称也好,俗称也罢,当吉隆坡马交街消逝、新加坡马交街易名、槟城马交街及马六甲马交街渐被淡忘,剩下的也唯有双文丹马交街,被树叶半遮掩的一块Jalan Macau路牌,似乎犹在诉说风与月的旧梦,曾经的前尘往事转瞬烟尘飞。

唯一剩下的马交街路牌Jalan Macau,在今雪兰莪双文丹义记茶室对面不远。
唯一剩下的马交街路牌Jalan Macau,在今雪兰莪双文丹义记茶室对面不远。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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