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加末榴梿名声响亮,这是昔加末广场的榴梿造型。

昔加末(Segamat)是柔佛北部重镇,昔加末中文地名从过去到现在,一直都有采用 “昔加末”或“昔加挽”的争议,以致昔加末虽已成为通用地名,至今仍有人主张使用昔加挽。

在历史上,昔加末原属森美兰九小邦之一,随著英国人在马来半岛势力扩张, 并插手各州属地的重新划分,19世纪末昔加末被归纳为柔佛领地。森美兰的其他小邦,巴生被归属雪兰莪,南宁(Naning)归于马六甲,乌鲁彭亨(Ulu Pahang)及哲莱(Jelai)则归彭亨。

Segamat 原先地名称Rantau Panjang,根据本地印裔学者S. Durai Raja Singam,话说1511年葡萄牙攻破马六甲,苏丹亲信“跛脚宰相”(Bendahara Tepok)带著随从逃离,抵达今天的昔加末小憩并在河里洗浴,他告诉随从凉快多了segar amat badan ku,于是此地便被称作Segamat,而那条麻坡河支流亦称Sungai Segamat。

19世纪末,昔加末犹是荒芜地区,崎岖山路,荆棘满途,阒无人迹。根据郑祖熙1965年记述,但因土壤肥沃,华民都认为此地值得开发,仍相继携锄带铲,从事开荒辟野,“昔加末市区店屋,最早算是苏丹街下半截一排13间木板屋。”

1924年英殖民官员J. V. Cowgill整理柔佛中文地名,把Segamat写成“唶咖乜”(口字边的乜)与“唶仔挽”(口字边的仔),显示当时已有中文地名不同之议,他虽注明“唶咖乜”潮州话发音为Sik Kia Mat,但熟悉潮州话的朋友都知道,“乜”潮州话发音为mih或mik,如“乜个”为mih gai,而发音为mat的“乜”,显然是粤语及或客家话近音的mak。

“唶咖乜”后来演变成昔加乜,三个字的口字边都去除,“唶仔挽”亦演变成昔加挽,其中两字的口字边也去除。原来,早年南洋华民习惯把音译的地名人名,加一个口字边以示非正规或非常用汉字,如拿督公最初多写成“拿嘟公”或“哪嘟公”,口字边的乜及口字边的仔更是华民自造字,集五万汉字的《康熙字典》也未收录在内。

1909年铁路线连接到Segamat,当时火车站牌中文译成“色加玛”,傅无闷1931年《英属马来亚地理》则记之“色加麦”,1966年日本《现代世界地名人名新闻通信名中国语/日英语辞典》亦记之“色加麦”,但Segamat这类中文地名似乎不见通行。二战时,昔加末座标铁路桥曾被炸毁。有一张经典旧照,铁路桥被炸塌了,日军列队从塌桥底下跨越昔加末河,不少人认定照片中的塌桥是拉美士(Labis)铁路桥,但学者V. Jegatheesan却认为是昔加末铁路桥。日军迅速重建铁路桥继续南下,修桥材料来自邻近的利民济(Gemencheh)。

二战时昔加末铁路桥被炸毁,不少人认定照片中的塌桥在拉美士,但有学者却认为是昔加末铁路桥。
二战时昔加末铁路桥被炸毁,不少人认定照片中的塌桥在拉美士,但有学者却认为是昔加末铁路桥。

Segamat 中文地名之繁叫人眼花缭乱,谭里夫1923年《南洋埠名》,徐雨郊、高梦云1928年《南洋四州府华侨商业交通录》皆记之昔加勿,刘焕然1935年《英属马来亚地理》记之昔加乜,1935年《马来亚美会50周年纪念刊》记之昔加挽,1935年《侨民学校调查录》记之昔加末,张礼千1938年《英属马来亚地理》则记之昔加密,潘醒农1939年《南洋华侨便览》又记之昔加密及昔加目。

除了粤客方言群通用的昔加乜,以及闽南方言群主张的昔加挽,昔加勿、昔加密亦为粤语发音,昔加目则应为闽南话发音。显见马来文Segamat,前两个音节Se-ga基本上大家都同意译成“昔加”,关键在于第三音节mat应该怎么对译才好?究其实,勿粤语为mut,密粤语为mat,而乜粤语亦为mat,照理能与Segamat 的末音节 mat准确对音,但或许广东方言群在昔加末并非强势,因之后来改用客家话的“末”?1905年Donald Maciver 编著的英文客家话字典便注明“末”客家话为mat,而末粤语则为mut。

话虽如此,客家人在昔加末亦非强势,华裔之中仅仅三成为客家人。1934年生的昔加末客家公会座办刘进才告知,公会是在1936年成立,百年前客家人已落脚昔加末,至今昔加末县属的红牌新村(Bukit Siput)、三合港新村(Chaah)、峇都安南新村(Batu Anam)等客家方言群依旧居多。

根据刘进才,粤、客方言群往日皆认同“昔加乜”称谓,公会仍保留一块“昔加乜客属公会”牌匾,为时任国民政府驻新加坡总领事高凌百题字,而闽南方言群始终偏爱昔加挽之称,不过新一代都接受昔加末为中文地名,而且口语上基本都称Segamat而非昔加末。

1940年代国民政府驻新加坡总领事高凌百所题的“昔加乜客属公会”。
1940年代国民政府驻新加坡总领事高凌百所题的“昔加乜客属公会”。

然而,闽南方言群在昔加末华民中超过半数,何以不采用闽南话对译的中文地名?邱克威博士认为,闽南语中其实并无bat音节,关于昔加挽这个称谓,“挽”字闽南语作ban或者man,但按照古韵书阳入相承的原则,其入声便作bat,所以进行对音时便采取这样的变读原则。“以末字对译mat音节,则是今日华语对音中的规律,因此这一换字必然也是华语通行后的结果。”

基督教卫理公会会所至今仍采用“昔加挽”。此外,昔加末华人福利会网站还有一篇“话说昔加末”称:“柔佛州昔加挽, 旧华文名称为昔加末, 由于这个名称昔加末听起来不很吉利, 因此后期才被当地华社改称为昔加挽, 希望借此名称挽回过去消失的繁荣情景。”

所谓“不吉利”或是指末字?必须指出一点,昔加末与昔加挽之称同样久远,早在1920年代即已双双通用,至关键如今昔加末之称照旧通行,也没有因为“不吉利”把昔加末改成昔加挽。说完了,走过百年的“昔加末”已成约定俗成,坚持改称“昔加挽”的主张还有必要吗,让人看似强势方言群欲抢占话语权?

昔加末基督教卫理公会会所至今仍采用“昔加挽”。
昔加末基督教卫理公会会所至今仍采用“昔加挽”。

雷子健

资深前报人,已出版历史纪实《谁杀了钦差大臣》、《谁救了手雷女郎》,以及地方小史《爱新村:雪州华人新村的美丽与哀愁》、《爱渔村:地图上失落的 海平线》等十多本作品,本专栏亦已结集为《地名采风录:一方水土一段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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