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提起柬埔寨的吴哥窟,一般人总会把它的发现与法国博物学家兼探险家亨利穆奥(Henri Mouhot)并列。其实,亨利穆奥并不是在深山老林发现吴哥窟的第一人,真正比他早至少5年发现吴哥窟的,是法国传教士布页瓦(Charles Emile Bouillevaux)。考古学家最近更证实,1431年当皈依佛教的吴哥国王阿育达雅(Ayutthaya)被暹罗击败往南迁后,当地居民始终没有离弃吴哥窟遗址。

根据中国历史记载,柬埔寨古名为“真腊”;它所涵盖的国土包括今天的柬埔寨、泰国、寮国和越南南部。英国历史学家沃特尔斯(Wolters)提出,吴哥王朝的存在,也许不如我们一直认为的那样是一个“王朝”,而是由一些小王国所组成。只是这些小王国无能力、也不团结,以至于无法推翻王朝。它们各自据地称王,如古印度曼达拉(Rajamandala)王朝那般与真腊王朝共生。

13世纪真腊的真实情况,可从元朝汉人周达观8500字的《真腊风土记》中一览无遗。它分成5部共41章;其中18章与地理有关。1819年,它第一次被翻译为法文。温州人周达观因为略懂高棉语而被元朝外交使节延揽为翻译官,一同出使真腊11个月。《真腊风土记》便是他亲眼目睹,对真腊原汁原味的社会人文地理记录;虽然它字里行间或许有一点“天朝”对番邦小国的高姿态口吻,但基本上不失为还原13世纪真腊社会风貌的最可靠文献。

《真腊风土记》从地理学角度看来,在重现及重组吴哥王朝社会人文地理轮廓上有一定程度的贡献。吴哥王朝被群山、河流及森林所环绕。稻米、玉米及小麦等农产富饶;成群的水牛占据著整片平原。当地农民随洞里萨湖水位的升降迁移,并于湿季开始时在精心选择的农地种稻。

除农民耕种的稻种外,当地还有一种自古存在且无须人力耕作的深水野稻米,当地农民一年可有3到4次的稻收。意味著,它有足够的粮食供全王朝人民食用。出土文物及高空勘测也显示,高棉人除了从洞里萨湖取水外,另行建设了蓄水池。

类似其他王朝,吴哥王朝也是一个蓄奴的社会;他们鄙视住在山里的野人。《真腊风土记》指出,高棉妇人整体上勤奋且有生意头脑。是故,在每天的市集里看到的尽是妇人。基于这个原由,当时从中国移居到真腊的汉人,都会立马迎娶当地妇女。

另一些惊人的事实包括:虽然13世纪的吴哥王朝麻风病横行,但一般民众并不害怕也不回避病患;吴哥国王每晚就寝前,必须爬上吴哥窟顶楼与“蛇精”见面,否则他将会瞬间死去。每年8月,国王也会要求手下猎取一千个夜行人的胆汁贡献给占城(今越南境内)国王示好,以结盟对抗暹罗人不时的进攻。

1859年吴哥王朝的重新被发现继而重现光华并成为无人不晓的旅游胜地,在某种意义上周达观《真腊风土记》的文化传播效应当属首功;亨利穆奥发现吴哥窟时,误把吴哥遗址说成是罗马帝国的同时代产物,幸而有周达观的著作为证,才得以还原真相,更正了亨利穆奥对吴哥窟建筑时代的错误假设。

简言之, 周达观的《真腊风土记》为世人还原了13世纪的吴哥王朝,它不但展现当时高棉人充满活力的社会人文地理风貌,也记录了一些今天还无法解释,高度发展的基础建设和具有超越当代人民科技能力、结构复杂的庙宇。有趣的是,当亨利穆奥询问当地人是谁建造吴哥窟时,他们的回答是:“巨人”、“天使之王”或“麻风国王” ,让吴哥窟蒙上一层谜样的面纱。

(本文为作者发表于英文论文期刊的研究摘要

祁毓里

前独中校长及董总课程局主任,现为独立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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