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极必衰,是句富有人生智慧的老生常谈,只是要盛多久才衰落,则不好说。历史上,罗马帝国,中国的汉唐明清或是伊斯兰世界的阿拔斯帝国或王朝,均维持了200多年或以上,算是不俗。近代的大英帝国也盛了百多年,到了20世纪才被美国取代。二次战后的世界,也有所谓的美国治世(Pax Americana),这个美国盛世能维持多久,见仁见智。

一般来说,学界多认为,1950-60年代,是美国最盛的时期。之后,则相对衰落,从霸权国家下跌为头号国家,也就是说,虽不再是不可一世,盛气凌人的主宰世界的霸主,却也是世界领导者。之所以会出现这个变化,一种普遍的看法是,二次战后,西方主要国家与日本,均受到严重破坏,惟唯美国本土没有战争,进而因形势使然,而成了全球最大的债权国,与产业最完整的独一无二的大国。

军事支出损实体经济

这时期(1950-60年代)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占了世界总量的近半,在1949年前还是唯一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而百废待举的西方列强还需要美国的援助,才能快速复兴。这样的背景就致成了美国霸权地位。

只是好景不常,随著美国在越战消耗了太多国力,国内兴起了众多的抗议运动,及其他列强的复兴,特别是日本与西德的经济复苏,1970年代后,便出现了两极三强格局。两极是指美苏两国为军事大国,而美、日、德则是经济三强。换言之,一国的综合实力不限于政治与军事实力,也包括了其他方面的实力,特别是经济面的实力。

美苏两国因大搞无限军备竞赛,在军事上投入过多,或多或少削弱了其总体的综合实力。特别是苏联。前苏联在1960年代与中国交恶,进而在中苏边境驻军百万,在1979年还入侵阿富汗10年,在这种长期消耗下,还与美国搞军备竞赛,最终只得落得因过度扩张而败下阵来。

同理,长期以来美国的军事支出,均占到全球的约40%,而其人口仅占全球的约5%。这样的畸形支出,虽使美国保住了世界警察与英雄国家的光荣,可却损及了美国的实体经济。为了不切实际的意识形态与苏联恶斗,只是致成两败俱伤,利了日德等经济强国,法国更从中得利,两边讨好。

说得极端点,这种意识形态斗争是务虚多过务实,吃力不讨好。这样的恶斗,竟然搞了几十年,到了1990年代初才算告一段落。这个似战非战,似和非和的不和不战的冷战究竟为美苏带来了什么实质好处?

苏联的代价是最终解体为独联体,而美国的实体经济特别是民生制造业,如家电与汽车,节节败退。在1980年代后,对外贸易还长期出现赤字,成了全球最大的贸易逆差国与债务国。在1980年代,还对日本展开贸易战与逼日元大幅升值,致成日本倒退。

这个历史实例给人的教训是,不论是个人、企业或国家,还是实务来得实际,无须为虚名而空耗实力。那些资本主义对共产主义的社会体制斗争,可说是不切实际的务虚斗争。在中国,在毛泽东掌权时,也是大搞意识形态斗争,结果害得中国不但倒退,还饿死了许多人,一直到邓小平复出,才算从虚入实回归到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务实路线,经而使中国快速崛起,从一个地区性大国,逐渐转型为全球性强国,走入世界舞台的中心。

基本面成最终因素

中国的这和平崛起,是在21世纪后才突显起来的,在1990年代学界与媒体多认为2 1世纪是美、欧、日三大经济体的世纪之争,而少人提及中国与印度这两个人口大国。其实,从长远来看,中印美俄四国,应是最有可能成为世界强权的潜在国。因为终极而言,国土面积、人口规模、天然资源特别是人口素质高低,才是一国综合实力的可靠基础。

历史地看,自16世纪以来,葡萄牙、西班牙、荷兰、英国、德国等均先后一度崛起,可即便占了先机,最终依然被取代,最主要的因素便是基本面的实力有限。国土面积小、人口规模不大,虽然也可因时机而崛起,可终究会被基本面强的国家取代。德国与美国能在20世纪取代英国,成为更大的工业国,便与这基本面有关。

同理,美国能在20世纪中后期称霸世界也与其国土面积,天然资源,人口规模特别是人口素质不比英德日低有关。只要人口素质如知识与技能水平一样,基本面便是决定综合实力的最终因素。

据此而论,只要中国与印度也能提高人口素质到美国的程度,那么美国的综合国力便不可避免地会相对被削弱。也就是,美国的衰退将是相对而非绝对的,即便美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在增长,可由于美国已是发达国,其增长潜能会较有限,而中印则因是发展中国家,起点低,未发掘的潜能更多,也更富有更高增长率的潜能。

中国有潜能赶上美国

当然,潜能能否充份发挥,取决于多种因素,特别是人才培养与科技创新。就现阶段来看,由于中国的发展已到了一定的高度,加上理工人才多与国家的扶持,是目前最有可能在近期内赶上美国综合实力的潜在国。也因此,近年美国积极对中国搞技术封销,从美国角度看,这是防患未然,只是这虽然能拖慢中国的技术崛起,却难说会否因把梯子踢掉(Kicking Away the Ladder),还永久阻止中国向上爬,就难说了。

中国人口基数大,高教普及,国家也重视自主创新要把中国打造成创新强国,也把中国制造业大国提升为有自主技术与自主品牌的制造业强国,假以时日,这目标是有可能实现的。到时,美国恐怕得认命,接受现实。只是,在美国尚未到接受现实的这段时期,中美之间斗而不破的格局将会持绩。在这斗而不破或斗而又破的时段,究竟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大事,就难说了。毕竟,这是个不确定的时代。

孙和声

时事评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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