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仁杰：从《共业》解读当下局势

如果这届大选有什么书必须一读以了解马来西亚当今的政治现况的话，槟城研究院研究员黄进发的新书《共业：我们能否摆脱被巫统统治的宿命？》是必须一读的好书。其中不只剖析了马来西亚政治与社会是如何从过去逐渐演变成今日的情况，以及我们又可以往哪个方向走，步出当今的政治泥沼。

黄进发一开始就提出了这本书的一个大问题：“公民可以差异而平等吗？”（书中称为1946年问题），接下来也围绕著这问题展开与尝试回答。他对此问题的解答是，马来西亚现在的政治制度并不适合马来西亚的多元社会，因此必须改变制度，还能让马来西亚走出政治泥沼，迎向更美好的明天。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黄进发认为马来西亚自1946年之后，英国撤离形成的权力真空促使族群争夺国家路线。两批人对于“公民可以差异但平等”这一问题展开竞争。以非马来人为主的一方认为应该容许差异，但只要自认马来西亚人就可以成为马来西亚人，并且全部受到平等待遇。另一方以马来人为主的则认为，应该要全部归化为同一民族来消除差异，建立起一个单一民族与文化的马来西亚。至今双方仍无共识，结果伊斯兰国、伊刑法、马来人主权等等成为了双方展开叙述的战场。

虽然这些思维反映了大马多元社会的样子，但是问题还不大。可是，当这样的社会遇上了我国的政治制度，就形成了大问题。马来西亚继承了英国的议会政治制度，并采取“领先者当选”也称“单一选区简单多数”（First-past-the-post，简称FPTP）的方法。这使得只要在选区内赢得最多选票者就可以当选。再加上马来西亚政府的中央集权，使得问题进一步恶化。

“领先者当选”制度适用于单元社会，并不适用于马来西亚这种多元社会。因这制度下的选举结果不但无法反映民意，甚至还制造了许多空间供从政者利用。

由于这套制度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以每次大选都是一场大赌局，赢者赢完，输者全输。结果就是以巫统为首的国阵，就不断利用这套模式，让其统治可以不断延续下去。

黄进发指出，国阵制造出来的恐惧有两种。简单来说，一个是“马来人怕换”，也就是马来人担心换了政府，马来人在政府中没有代表。另一个是“非马来人（包括华人）怕乱”，也就是如果换了政府，会引发种族暴动等。结果大家就在这两大恐惧中，继续支持国阵。

可是，“非马来人怕乱”的恐惧，自2008年起被打破了，使得国阵元气大伤。所以国阵从2008年之后就只能单靠“马来人怕换”来维系政权，也因此不断地强调伊斯兰法，以及他人要伤害马来社会等等来加强“巫统是马来人唯一保护者”的概念，让马来人更不敢要换政府。这也是许多宗教与种族课题在2008年之后不断被炒作的原因。

需改变政治制度

虽然马来人也开始渐渐不怕换政府了，但是要永久解决“马来西亚人民即使有差异也能够平等”这困扰马来西亚很多年的问题，则必须要双方的立场逐渐互相靠拢，让彼此的不信任感减低，同时更重要的是改变现在的政治制度。

马来西亚要如何走出这政治泥沼，要如何改革政治制度才行？黄进发提出了三个方法。

首先要把现今权力集中在首相一人身上的制度，横向分散到国会和法院，以及纵向分散到地方政府上，并且避开中央和地方政府同时选举。这将使得权力分散，达到政治平衡的状态，以及互相制衡的局面。

第二，我国的选举制度应该从现在的“领先者当选”的制度，改成比例代表制度。这意味著我们在州议会有两张票，国会也有两张票。第一张是选出自己选区的州议员（或国会议员），第二张则是选出自己支持的政党，送这政党进入州议会或国会（这按照各党的得票比例，来分配议席）。

这将让民意可以充分地反映到选举结果上，也让民众打破了过去胜者为王的情况。让一些获得很多第二张票，但是却输了很多第一张的小政党也能够出头，进入州议会和国会为人民代言，而人民也不用只能二选一。

第三，在前两种方法达成的情况下，我国的政党生态也能从选前结盟变成选后结盟，让我国的政治制度更加能够反映出我国多元社会的情况，使得人民不再被政党的各种政治论述所绑架。同时也逼使政党为了日后结盟，不只是攻击对手而已，而能够好好地提出政纲政策。此外，也鼓励政党内部民主化和权力下放，使得强人领导政党的生态不再有，也让政党不会在败选之后，必须走偏锋来巩固基本盘，让政治更加健康。

当下的情况，只有开始改变政治制度，才能让大马脱离今日的泥沼。第14届大选的选举结果，也许无法让我们马上进入美丽新世界，但是这次大选却是让我们离开这泥沼的关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