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杪的一个傍晚,接到吉隆坡朋友来电话,说沈观仰先生已走了。虽说观仰已生病多年,但听到他去世的噩耗,内心仍感到酸楚

我与观仰认识多年,他从加拿大返回古晋之后从政,其时我也还在报界撰写评论,偶有过从,但并不深谈。70年代末的砂拉越,政治仍处于暧昧之时,人民从多年的动荡生活,逐渐能平稳过日,并不想在生活上有所改变,从事反对党政治,仍处于坎坷之路。观仰虽有心从政,并参加反对党,显示其勇气与识见,但此路不易走是可想而知的。尽管如此,他不畏艰难,在1982年终于中选古晋国会议员,开始让他进入国会殿堂,他的许多言论,不免让人有惊喜之感。

在马来西亚,特别是砂拉越,从事政治这条路并不好走,特别是反对党政治。观仰任三届国会议员,但在第四次竞选国会议员时,却遭逢挫败,但他这时已常感体力衰退。他告诉我如果再度中选国会议员,将可能因过度劳累而死在任内。

不再任国会议员,给予他较多的时间读书写作,其时我还在一家华文报社主持笔政,编刊《言论版》,于是邀观仰每周撰写一篇文章,评论或散文皆可。观仰虽是受英文教育,华文只读完小学,但所写中文已很熟练,我偶尔只改动些错别字或成语,有读者以为是我为他修正文字,这是不确的。

他稍后也在《南洋商报》撰写评论,商报并为其出版一本评论集《野地里的政治独白》,并邀我为该书写篇序文。详读观仰的评论,深觉观仰的勤于读书思考,使评论具有深度与广度。我在序文篇末写道:“这么说来,知识份子不仅必须具有广博的学识,他更应关心社会,具有促进社会改革超越个人私利的理想,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多年来,观仰先生以其政治工作的表现,通过文字评论反映了对社会改革的认知精神,而文字中的感时忧患,关怀民族命运,又何尝不是体现了知识分子的本色与风骨。”《野地里的政治独白》一书出版之后,观仰还写了不少评论与散文,但可惜终究未再出版专集。

观仰淡出政坛后,到吉隆坡一家学院执教,教的是西方哲学,他在加拿大攻读西方哲学,这个课程对他应是游刃有余。我在报界退役后,也到吉隆坡数间学院任教,观仰同时在民间团体办的开放大学教哲学课,我则讲授中国近、现代史,于是我们常有碰面的机会。观仰好酒、能酒,但我们也只喝啤酒。酒后发些牢骚,也常对人生、社会作出批评笑谈。

他虽对政治曾有过积极介入,但此时已意兴阑珊,对人生也常有消沉而不乐观的态度。他曾当著我说,如果有一天到泰北旅行而病死了,最后就地埋葬算了。

岁月风霜,时序变幻,观仰因病多时而作古,在吉隆坡火化之后,魂归故土,骨灰筑墓于古晋,总算是一个完美的归宿。我仅在此祝他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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