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电影《富都青年》有著许多感人场面,惹哭不少观众,尤其是又吴慷仁饰演的“阿邦”在监狱里情绪激动地用手语表现自己的不甘和愤怒,不仅仅怜悯阿邦,更怜悯每一个悬浮在这个世界,却没有身分的人。今年17岁的林开欣是现实版的《富都青年》,她出生于马来西亚,却因为父母不详,让她即便拥有报生纸,也无法申请身分证,没有马来西亚公民权。因为没有“身分”,她自小不享有其他孩子拥有的权利,包括无法申请银行户口、考驾照、出国,甚至最基本的就学、工作、医疗也都会被阻隔在大门之外。

虽然很幸运成功入学国民学校,但她被归类为“外籍学生”,无法享受学费全免,而是需要缴付每年240令吉。明年(2024)她踏入18岁,1月份完成大马教育文凭(SPM)之后,她便需要到大学升学发展。“同样的,因为没有身分证,我只能选择私立大学,然后只能自资,无法向政府申请奖学金或贷款。”因为对政府而言,这群无国籍人士是不被记载在系统里,他们的存在犹如幽灵般存在,如果发生什么事情死了,没人在乎,没人记得,没有任何文件证明曾经存在这个世界或这个国家。“我没有遇过被警察查身份证的事情,但我会尽量避免夜出。”

十七岁,一个属于花样年华的少女年龄,她的人生理应是探索这个世界,但因为“无国籍”,林开欣不仅不能离开家里太远,更妄想做护照,出国旅游。“
十七岁,一个属于花样年华的少女年龄,她的人生理应是探索这个世界,但因为“无国籍”,林开欣不仅不能离开家里太远,更妄想做护照,出国旅游。“

十七岁,一个属于花样年华的少女年龄,她的人生理应是探索这个世界,但因为“无国籍”,她不仅不能离家太远,更别妄想做护照,出国旅游。“看著身边朋友到世界各地旅游,我当然也会羡慕,但我又能怎样?”隔著电话,记者能感受到林开欣的无奈。她透露,自己最想去的国家是巴黎。问林开欣,计划修读哪一个科系?她说:“法律或多媒体系吧!我会问问家人意见。”她直言,因为自身经历让她非常看不过眼马来西亚法律。“我想改变公民权的法律。”她说,为什么明明是出生在这里(马来西亚)的人,却无法得到公民权,反而一些外员却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呢?

今年3月,林开欣透过社交网站发布寻找亲生父母的发文,获得大批网友疯传,甚至有收到几名律师来电说可以提供协助。“目前已准备上庭了。”对于胜算,她说,应该算高,毕竟她是土生土长的马来西亚的人。她续说,若非要处理公民权的问题,她不会想要找回亲生父母的想法和和计划。“我从12岁开始就一直在处理有关身分证的问题,直到有律师建议不如尝试寻找亲生父母的下落。”因为倘若能证实亲生父母是我国公民,就能大大提升她获得公民权的机会。可惜,截至目前为止,仍没有任何她亲生父母的下落。

没有国籍,却有很爱自己的家人

林开欣虽然虽然是没有国籍,但她却很幸运拥有一个很疼爱自己的家庭。
林开欣虽然虽然是没有国籍,但她却很幸运拥有一个很疼爱自己的家庭。

林开欣是在8岁那年被养母告知,自己其实是被领养回来的孩子。8岁,处在一个似懂非懂的年纪,“我大概知道什么意思,但不全然理解。”她笑说,因为不理解,所以不觉得伤心。直到逐渐成长,她说,心理难免会有点难过,但性格内敛的她从不会表现出来。“不过我从来就没有责怪我的亲生父母。”不过她听阿姨(养母的妹妹)说,她的亲生妈妈是一位未婚妈妈,当年生下她时才年仅18岁,正要读大学。“不过阿姨得来的资讯也是道听途说,她也不认识我所谓的亲生妈妈。”不过她说,自己从来就不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也不会期待见回他们。然而因为从小到大五官比较深邃的关系,她常会被身边的人说她像是混血儿,甚至在“寻亲”的发文下,有人指她的样貌像泰国人。“我是蛮好奇自己的种族的,因为老实说,我比较偏爱酸辣口味。”

询及如果有那么一天突然收到亲生父母的来电要求相认的时候,会怎样?“我觉得我会直接把电话交给我的妈咪(养母)。”她说,不曾见面,突然说要相认还真的满尴尬的。虽然俗语常说“生母不如养母大”,但对她而言,“养”和“生”(母)同样重要,因为生母给予自己生命,再则血缘关系是无法割断的,而养母则是含辛茹苦把自己带大。她说,养母之所以把自己取名为“开欣”,就是希望她的人生可以开心、快乐。虽然林开欣和《富都青年》的阿迪有著一样的宿命,但相比起之下,她幸运很多,也幸福许多。“收养我的家庭有3个儿子,所以他们一直很想要有一个女儿。”所以当听闻有被遗弃的女婴时,养母就特地从关丹去到吉隆坡把她抱回家。因为自己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自小养父母都特别宠她,甚至鲜少会对她打骂。“3个哥哥也特别照顾我,偶尔会给我买一些小礼物,以及花时间陪她。”她说,即便没有血缘关系,彼此间的相处没有隔膜,一家乐融融。

林开欣拥有3张报生纸,却无法取得公民权。 她解释,第一张报生纸是当养父母从医院把她抱走的时候申请的,当时养父母没有注明自己是养父母的身份,而是直接在父母栏上填写自己的名字。 直到12岁那年,她去国民登记局申请身分证,却被告知报生纸有可疑,必须前往布城国民登记局,然后又被告她的报生纸需要被调查。 结果一查就是4年,16岁那年,她获得第二张报生纸,但里面父母的资料全部变成“未获得”,使得无法申请身分证。 后来在国民登记局的建议下,养父母为她办理了正规的领养手续;今年初她又获得了第三张报生纸,但结果还是一样,父母栏还是“未获得”,导致公民权之路无法向前推进。不过令人好奇的是,为什么她的报生纸会被调查?“据我所知,因为负责接我出生的医生疑似有贩卖婴儿的纪录,而相关部门担心我也是其中一个被贩卖的婴儿,所以要调查我的报生纸。”她续说,该医生好像也是被扣留了。访问结束前,问林开欣:“你觉得你幸福吗?”她毫不犹豫说:“幸福阿!”不过幸福归幸福,她直言,自己也会担心万一真的申请不到公民权,那未来的日子该怎么办呢?

林珮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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