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30年前的殡葬业者,大部分都是身穿白色背心、短裤,脚踏拖鞋,嘴巴还要叼著一根香烟、甚至是满口粗口的老前辈们。犹记10多年前,阿嬷因“老死”于住家,随后棺材店派来了一位仵作来替阿嬷梳妆、更衣。阿嬷是女性,但仵作是一位男性,而且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替阿嬷更换寿衣。阿嬷赤裸裸的那一幕,虽然时过境迁,还是历历在目。“如何让往生者有尊严地告别这个世界,让亲属在心灵上得到安慰,是我们追求也是最重要的工作。”王艾琳是一位大体化妆师。除了她之外,参与这次访问的还有目前在新加坡从事防腐师工作的李艳卿和寿板店业者兼大体化妆师王爱媚。

受访当天,3人刚从昔加末完成一场葬礼后来到吉隆坡。根据王爱媚所说,3人经常以团队的形式合作,包括身兼礼仪师、防腐师、仪容师以及司仪。“接下来,我们想做一些教育工作,希望让更多华裔的年轻人加入这个行业。”王艾琳续说,10年前,刚入行的时候,老师傅们其实都不太愿意教她。“我很记得他们(老师傅)说过一句话,如果我教会你了?我怎么办?”对于老行业而言,他们会忌讳“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往往不会倾囊相授,导致后继无人。在新加坡从事防腐师工作的李艳卿更表示,目前从事的机构只有她一个华裔女性。“其他的都来自菲律宾或印尼。”针对这点,王爱媚分析,大部分华裔年轻人都不能捱苦、耐力也不足。“我们常会让刚入行的新人从学洗厕所、泡咖啡开始做起。”她解释,并非是为难新人,而是透过洗厕所、泡咖啡来训练他们对卫生的要求和定力。“如果连一间厕所也洗不好?难道我还要指望你能把大体洗干净吗?”

李艳卿续说,确实有不少年轻人是看重殡葬业者看似很高的收入而来,但到最后还是耐不住。“尤其是防腐工作,因为当面对非自然死亡的案件的时候,防腐师需要协助把法医剖出来的器官放回人体内,然后再进行防腐工作。”她坦言,很多年轻人都是“停”在这一关。“无可否认,从事这一行(殡葬业者)也是需要一定的天赋,并非说每个人都有能力胜任。”她们三皆异口同声认为,随著殡葬的服务素质被提高,最终受益的都是往生者。相较于传统的殡葬业者,他们3位强调卫生安全和专业化,需穿著工作服,因为“这不只是对化妆师的保护,也是对遗体的保护”。他们经由不断地沟通,勇于挑战传统中,会让家属感到不舒服的刻板印象。李艳卿分享道,在为大体进行防腐的时候,她会戴上5层手套,每完成一个程序就把一层手套脱掉。

李艳卿坦言,防腐对本地殡葬业而言还不盛行,主要是因为防腐大体在我国不属于强制性。“在本地,一般是以干冰作为防腐工作。”但她认为,干冰对环境不仅不环保,而且也容易发生冻伤遗体的情况。她续说,在新加坡,倘若大体没有进行任何的防腐,在停丧期间就不建议让亲朋戚友瞻仰遗容。“大体防腐其实是最为干净、卫生,因为经防腐处理的遗体没有血液,皮肤也没有了血色,而血液一般最容易滋生细菌。”

问&答

王艾琳:琳

王爱媚:媚

李艳卿:卿

当初为什么会选择进入殡葬业?

琳:1995年,表哥意外被罗里撞死。那时候的我还很小,印象中,表哥生前很爱美,但躺在棺材里的他却一点也不像他。脸被画上两颗红鸡蛋这样,头发也梳了一个老人头,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面无血色的死人。表哥意外去世后,我就想往殡葬行业发展,尤其是希望自己有能力可以改变传统殡葬现况。

然而,因为我是女性且身形娇小,遭到爸爸的反对。自古以来,社会民风敬畏死亡,不敢谈论,更认为替大体化妆是一种低下的职业。当时年轻还小,没有和爸爸力争的能力,所以只好依父母的意愿去银行工作。直到结婚生子后,有感是时候完成自己儿时的梦想了。老实说,其实到现在爸爸还是反对的,只是我会和他约法三章,他要求我要做足防范措施,包括穿防护衣、手套、口罩,我一个也不会缺少。替大体化妆,就像是和数百万个细菌在打仗,再加上自己的皮肤非常敏感,所以爸爸的担忧,其实我是知道的。

媚: 我应该是天生就是注定要吃殡葬行业饭的人吧,因为我自小是在棺材店长大的。从小父母工作忙碌,所以经常会把我放在寺庙里,因为觉得在寺庙不容易学坏。直到某天,突然有人来问我要不要去寿板店帮忙,我糊里糊涂就去了,根本没有想那么多。

卿:我是舞蹈员,也曾做过驻唱歌手,也有经营过餐饮业,直到6至7年前,想尝试不一样的事物,便开始往殡葬行业发展,甚至到了新加坡从事防腐师。我自小就不会害怕血腥的东西,甚至还很好奇,过往只要经过案发现场或车祸现场,都会特地停下车去掀开白布看一下。或许有人觉得我是神经病,但我就是很好奇!

左起为李艳卿、王艾琳和王爱媚。
左起为李艳卿、王艾琳和王爱媚。

一般人忌讳死亡,有人会忌讳你们的职业吗?

琳:曾经有一次,我和我的孩子一起到菜市场买菜,就有一个安娣突然说我很臭,因为社会大众对于尸体就是有一种刻板印象,觉得我们身体会残留尸味。随后回到家后,我孩子就问我说,“妈妈,我们很臭吗?”当下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告诉孩子说,安娣不是说我们臭,而是说猪肉摊的猪肉的有骚味!

媚:我的性格是属于直来直往的,所以我从来就不会介意别人怎样说我,不过当然,我也不会刻意去告诉别人我做什么工作或什么行业,

卿:自我从事这份工作之后,我再也没有出席过任何的喜庆活动,因为不想触人家霉头还是什么的。记得有一次,我出席一个朋友的生日宴会,当时朋友们起哄叫我上台唱歌,因为我之前是唱歌台的嘛,但没想到有其中一个朋友突然说道:“你们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做么会邀请她来!?”我听到之后,真的很难过,然后拿起包包就走人了。

印象最深刻的案子?

琳:曾经处理过一个癌症病患,当时他的头皮脱皮得非常严重,然后我花了不少心思把他的头皮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媚: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太棘手的案子,但我最怕遇到腐蚀的尸体,首先是尸臭味非常难忍受,接下来是处理起来非常讲求技巧,因为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捡尸体”变成“分尸体”。

卿:我曾经处理过一个被奸杀的案子,但是她的父母坚持要女儿身穿大红色和手持剪刀入殓,我是觉得满心痛的。

林珮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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