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让我们意识到,死亡是一件无关年龄的事,它随时都有可能毫无预警地发生在我们的咫尺之间。这让很多相对年轻的群体开始著手规划自己的身后事,不管是买保险、立遗嘱,还是提前购买福地或骨灰龛位,以为自己的人生划掉其中一次的“来不及”。

全马首家提供线上遗嘱服务的公司TheWill创办人,拿督李凌峰律师表示,疫情期间前来查询的顾客不仅有所增加,立遗嘱的群体也有年轻化的趋势。“在疫情之前,很少有年轻人想要立遗嘱,大家总觉得立遗嘱是以后的事——拥有房产以后、结了婚以后,等稍微年长以后。直到疫情发生,年轻人才意识到生病和死亡不是老年人的专利。”

此外,李凌峰认为,自媒体的崛起也让很多人在相对年轻的时候,就已拥有优渥的收入。“这些人包括网红、微商、房产或保险从业人员等等,当他们拥有自己的资产后,就会开始考虑立遗嘱,将遗产留给父母。”

根据《马来西亚遗嘱法令1959》规定,只要过了法定年龄18岁(沙巴州则21岁),我们就有资格在神志清醒(sound mind)的情况下,在至少两名见证人的见证下,制定一份拥有法律效应的遗嘱。“以我们的经验来说,遇到最年轻的顾客是在20至23岁之间。”

李凌峰指出,疫情的发生和自媒体的崛起,让立遗嘱的群体有年轻化的趋势。因此,立遗嘱的过程也必须走向科技化和生活化,价格也应相对平民化,以符合市场需求。
李凌峰指出,疫情的发生和自媒体的崛起,让立遗嘱的群体有年轻化的趋势。因此,立遗嘱的过程也必须走向科技化和生活化,价格也应相对平民化,以符合市场需求。

年轻人有必要立遗嘱?

很多人往往误解,以为资产不多就没有立遗嘱的必要。李凌峰表示,立遗嘱最核心的目的,是将遗产留给我们在乎的人。“就算你没有房产,只有一个银行帐号、一份保险或一辆车,都可以立遗嘱,否则这些资产在我们逝世以后,不会直接转接到家人手上。对于生活条件相对贫瘠的家庭来说,他们会把往生者留下的资产看得更重要,因此也更有立遗嘱的必要。”

尤其对于年轻人而言,李凌峰认为,立遗嘱也是体现孝心的一种行为。“父母将我们抚养成人,我们也没有太多能力能够回馈他们。”万一不幸遇到白头人送黑头人的情况,在家人极度伤心的时候,还要应对繁琐的法律程序,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既然我们孝顺父母的机会不多,能留给他们的也不多,那我们更应该要把这件事情做好。”

为了让立遗嘱这件事变得更为普及化,TheWill借助科技的力量简化程序,让民众能在一小时之内,以低价完成整个过程,并积极举办座谈会和分享会推广教育,提高大众的醒觉意识。

据李凌峰观察,相比年长者而言,年轻群体在立遗嘱的过程中,不仅没有太多忌讳和挣扎,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也无需将立遗嘱看成意见过于沉重的事。
据李凌峰观察,相比年长者而言,年轻群体在立遗嘱的过程中,不仅没有太多忌讳和挣扎,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们也无需将立遗嘱看成意见过于沉重的事。

高达90%大马人未立遗嘱

疫情期间,很多人突然得知自己确诊的消息,并需在短时间内被安排隔离,更甚者入住加护病房。若等到这时候才来进行相关规划,或许已经太迟。“隔离期间,我们很难安排见证人到场见证;若入住加护病房,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是无法签署任何法律文件的。”因此,我们应该趁著自己年轻和健康,尽快立好遗嘱。

年轻群体立遗嘱的动机,据李凌峰分析,通常有两个原因。“有人知道家族有遗传病史,知道自己或许不会顺利老去,他们就会尽早做好规划。另外,有人目睹身边亲友突然离世,意识到不立遗嘱将会为亲人带来很多麻烦,就会过来向我们谘询。”

李凌峰透露,高达90%的大马人还未立遗嘱,导致逾百万地契,共700亿遗产在往生者离世后无人认领。“坦白说,即使是亲人,我们或许都不知道对方确实有多少资产。有很多人购买股票、信托资金,或者拥有海外投资,是连家人也不知道的。”若没在遗嘱中仔细列明,恐怕在我们逝世后,家人便无法从中受益。

全马首家提供线上遗嘱服务的公司TheWill创办人拿督李凌峰律师
全马首家提供线上遗嘱服务的公司TheWill创办人拿督李凌峰律师

内容多元化 包括社媒账号

随著立遗嘱的群体年轻化,遗嘱内容也变得更加多元化。“年轻人和年长者的资产大不相同,他们会将社交媒体如面子书、Instagram、优管和TikTok账号列入遗嘱内。此外,现代化的资产还包括电子钱包和加密货币账号等等。虽然我们还未遇到将游戏账号列入其中的个案,但这也是一种资产。”

资产大致可分为两种,一种具有经济价值,一种具有情感价值(sentimental value)。“因此,即使不是拥有商业价值的社媒账号,若你认为里头记录了许多珍贵的回忆,你也可以将它留给自己在乎的人。”李凌峰以自身经验为例,“我父亲去世时,我大哥只想要父亲的身份证,而我则想要他的一条项链,戴在身上就像父亲随时在我身边。这些都是具有情感价值的资产。”

相比于年长者,李凌峰认为,年轻群体在立遗嘱的过程中,不仅没有太多忌讳和挣扎,也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受益人不多,所以在分配遗产上也更加简单直接,他们通常都会将遗产留给家人。反而年长者总担心自己的分配方式不够公平,更常举棋不定。”

李凌峰表示,我们没有必要把立遗嘱这件事情看得太沉重。“因此,我们尽量将过程变得更加科技化和生活化,除了使用线上系统简化程序,我们也提供‘遗嘱规划师’的培训课程,给有兴趣的人报读,让这些年轻人用他们相通的语言互相沟通。”他打个比方,立遗嘱就像办身份证一样,只要你有能力、符合资格,就没有理由不去做。

他也提醒,若遇到以下情况,则需考虑重写遗嘱:一、结婚或再婚;二、增加资产;三、想要更改分配方式。

黄伟伦(24岁,遗嘱规划师)

起初,当我意识到全马有90%的人未立遗嘱,我视之为一个很大的商机。后来,我慢慢发现这个职业的意义,不仅能帮到当事人,还能协助其家人更好地度过崩溃的时刻。

我所接触最小的顾客和我同龄,父亲是残障人士,母亲也不太识字,他立遗嘱将自己的资产留给父母亲,这种责任感的展现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从我的经验来说,我觉得现代人,包括5、60岁的长辈已经能够轻松地谈论生死,他们也会鼓励自己的孩子去立遗嘱,死亡不再是一件那么禁忌的事。

我认为,我们应该要活在当下之馀,也要在有能力以后,为身边的人做好准备,留爱不留债。

陈礼恒(20岁,遗嘱规划师)

在我18岁的时候,看到“全马有700亿遗产无人认领”的新闻,当时还和父亲开玩笑:为什么他们那么傻?后来才懂得,原来是因为他们没有事先立好遗嘱,才会发生这种窘境。我因而对此深感兴趣,报读遗嘱规划师的培训课程。

由于父亲经常随口交待身后事,所以我从小都不会太忌讳谈论死亡的课题,认为死亡就像小孩出生一样,是一个自然的循环。从事这份工作,也让我提前看到很多人性的黑暗面(家人为了争遗产反目成仇),对此很是感激。

我觉得立遗嘱就像买保险,都是一份保障。很多人知道买保险的重要性,却忽略了遗嘱也应该要事前规划。

李淑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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