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岩：诈骗与柬埔寨

近年提到柬埔寨，大家想到的或许不再是吴哥窟的微笑，而是这一张张带血的美元？

在这个国家，诈骗不是阴暗世界里的个别案例，而是被“工业化”运作的庞然大物。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全柬埔寨目前至少有250个诈骗工厂扎根，超过10万名被贩卖、被囚禁的“猪仔”在刺刀和电棍下日夜劳作。这些园区之所以能在这里野蛮生长，是因为柬埔寨政府支持与庇护。

咱们来看看这个名字——陈志。他是柬埔寨“太子集团”的掌门人，也是洪森家族的座上宾，拥有部长级的顾问头衔。但在美国司法部和联邦调查局（FBI）眼里，他是史上最大诈骗案的幕后黑手。

这并不是猜测，证据正在确凿：美国联邦检察官指出，他们掌握了一份陈志给谁行贿的帐本；陈志为了换取外交护照，甚至送给某位“高级政府官员”一块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名表，而就在那一年，洪森的手腕上也恰巧出现了同款；另外从陈志与柬埔寨内政部长共同管理的园区，到陈志从柬埔寨将军女儿手中买另一块诈骗园区的土地，这些证据都在指向一个事实：就是在柬埔寨，诈骗集团与国家机器，早已就是一丘之貉。

这就引出了一个最荒诞的问题：堂堂一国政府，为什么要给诈骗犯当保镖？答案很现实，也很残酷：就是钱和权力。

首先是钱。你知道这些诈骗园区的年产值有多少吗？据估算高达125亿美元/514亿令吉。这是什么概念呢？柬埔寨合法的支柱产业——服装制造业，年出口额也不过90亿美元/370亿令吉。诈骗，已经成了这个国家经济不敢拔掉的“输血管”。

其次，就是权力。洪森家族的统治，依赖于一个庞大的利益输送网络。军队要养、权贵要安抚，这都需要钜额资金。当合法的生意无法满足这些贪婪的胃口时，诈骗集团上交的“黑金”，就成了维持洪森家族“一党专政”最稳定的维稳费。

但这种，我称它为“带血的繁荣”是有代价的。现在，柬埔寨正站在悬崖边上。美国已经动手开始调查这些诈骗集团以及背后的柬埔寨重要人物的支持，甚至连柬埔寨的老朋友中国都非没有耐心了，因为中国公民是他们奴役、囚禁和诈骗的对象。

那么柬埔寨究竟怎么走？

第一条路：死保诈骗产业。继续收回扣，做富裕的“黑帮国家”，但代价是被国际社会彻底孤立，资金链有可能被切断。

第二条路：彻底摧毁园区。这能赢回国际声誉，但这无异于自杀。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瞬间抽走125亿美元的收入，在这个由利益交换维持的政治生态里，谁来填补这个窟窿？弄不好，整个政权的金字塔就会瞬间崩塌。

要看透这一切，你必须理解洪森家族统治的本质。

反腐机构“全球见证”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洪森建立的不是一个现代国家，而是一个“国家级的庞氏骗局”。这四十年来，他们卖过森林、卖过官位、卖过港口特许权。在这个体系里，只要你肯交钱给上面，你就能获得掠夺资源的权力。所谓的“稳定”，就是让所有持枪的人、有钱的人，都能在这个金字塔里分一杯羹。现在的诈骗园区，不过是继砍伐森林之后，这台腐败机器找到的最新、最高效的“燃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