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振豪：沙巴华人选择最糟糕的选举结果

2025年11月29日沙巴州选结果揭晓，民主行动党8席全败，希盟惨遭灭顶之灾，沙盟连同数个小党组织州政府，民兴党以25席成为最强在野党，从此沙巴政坛至少在五年内不会有“马来亚政党”搅局，而沙巴汉专有的政治竞技场。

关于希盟被彻底否定原因已有不少分析和评论（里面不乏马后炮、仙家之论），可是也因为希盟被赶出沙巴，当地华社将面临充满不确定因素的五年。

在进入主题前，需要说明一些基本概念。希盟就是联邦的代表，以沙巴华裔和城市选民为基础的发言者，跟代表土著和乡区的国阵是不同属性。今天，沙巴华社和城市选民支持民兴党取代行动党，多数民意放弃代表联邦的政党，我们必须尊重沙巴人的决定，但是，笔者也恳请沙巴华人必须尊重自己的决定，别再说希盟拐骗你的选票，也不要再责怪西马人剥削沙巴，因为现在是沙巴汉当家做主，哈兹兹领导的沙盟，以及沙菲益领导下的民兴党，他们都是根正苗红的沙巴汉，州政府表现好坏都跟西马政党无关（希盟只有一名州议员，已无关紧要）。

希盟被逐出沙巴会带来什么不确定性？第一点，沙巴华社更进一步被边缘。这次州选的一个独特之处是华裔选民一面倒投民兴党，跟穆斯林土著和卡达山社群的分散投资的操作完全不同，以致于沙巴政治版图出现朝主乡区、野主城市的格局，沙盟州政府会回馈乡区先于城市，甚至剥削华裔来造福土著选民，沙巴华社所分配得到的资源必然比以前还少。

第二点，联邦与州之间的桥梁被切断，由于希盟几乎全面逐出沙巴，联邦政府就无法有效影响州政府的决策，包括立法、基础建设、预算编列和官职任免，在以往，国阵、希盟可以通过州的民意代表影响决策，如今希盟被一锅端，国阵以6席州议员苟且残喘，联邦对州政府的作用力大为减弱，当然，如果未来沙巴华裔期待希盟从中运作，施压执政的沙盟给予更多关注，那也是杞人忧天。

第三点，加深族群分歧。沙巴华裔拒绝希盟不外乎几个原因：支持本土政党、拒绝马来半岛人干政、希盟未对采矿执照丑闻发声、希盟拖延兑现1963年大马协议、安华有意拖延归还沙巴40%税收等等，然而，大多数土著选民之间，他们只关注改善生活需求和候选人的服务和声望，牵连采矿执照丑闻的10名候选人有8人中选，显然华裔所关注的课题在土著社群回响甚微，沙盟和民兴党是两个完全对立的民意基础。未来双方不仅是政党和城乡的对决，也是华裔与穆斯林土著和卡达山社群的对决。

沙巴希盟落败除了要检讨自身的不足跟错误，民兴党启动成功的“认知作战”是另一个主因。选战开打期间，沙菲益不断塑造一种假象，即，华裔票投帆船即等于否决“马来亚政党”和贪污腐败的沙盟，令华社料想不到的是，他们集中选票一吐为快把希盟驱逐出境，却无形壮大贪婪的沙盟，饶过不得人心的国阵，哈兹兹、杰菲里、马西迪、邦莫达等在华裔群体仇恨值高的领袖纷纷连任。

这些选民显然不知道，希盟要跟沙盟和国阵协商议席分配，就是因为沙巴希盟实力太弱小，必须得透过选区分工来求存，确保选后有足够席次参与州政府，维持联邦与州的互通。沙巴民兴党强攻希盟可说是大炮打小鸟，即便横扫7个华裔居多的州席，却在另外48个土著选区落后于其他本土党派。这也是笔者于前面的文章再三强调的论述：民兴党跟希盟争夺华裔选票不是一项进取的选举策略。

说穿了，在沙巴，得到再多的华裔支持也无法单独执政。民兴党是战术性胜利，却是战略性失败。

东西马处境不同

有人会问，为何对沙巴州选结果如此悲观，西马华人以前不是一样强力支持民联/希盟对抗国阵，为何沙巴华人就不能以同样地方式重来一遍？因为东、西马的华人，本就身处在两个不同的政治环境：

第一，政治竞合不同。半岛长期处在族群宗教对立，沙巴、砂拉越的社会风气虽然被各界吹捧为开明包容，在政治上也很“开放”，政治菁英不分族群、宗教和地区差异，可以联合起来，明目张胆地榨取民脂民膏，政党之间的边界模糊不清。若在西马发生类似的情况，也是依循族群、宗教的脉络——土著vs非土著、穆斯林vs非穆斯林、马来人vs非马来人。换句话说，西马政治的可预期性比起沙巴来得高，纵使选举结果不利华社，大概清楚未来的政治动向朝什么方向发展。

第二，选区结构不同。排除掉马来腹地的州属，以州议席来看，槟州的非马来选区和马来选区加起来高达85%，柔佛70%，雪兰莪州63%，森美兰州58%，霹雳州57%，反观沙巴，实际上没有华裔选民过半的州席，仅有混合选区（华裔30-50%），这类选区占比只有25%，当然地，西马华社对政局的影响力远远高于沙巴华社。

第三，游戏规则不同。西马华社投选的是政党联盟，不是单一政党，这些政党联盟均由马来政治菁英领导。所以，对马来选民来说，无论支持哪个联盟和政党，他们都是最终赢家，对华社来说，选择代表性最高、最能回应他们需求的阵营，况且投选联盟的一个好处是分散政治风险，可以维持最基础的多元政治。这次沙巴州选的成绩显示，当地华社一面倒地选择民兴党，其风险是除了帆船之外，往后已经没有其他党派可以代表沙巴华社争取权益，如果民兴党不作为，或承受不住沙盟州政府的政治压迫，沙巴华人就是满盘皆输。

沙巴读者认为笔者是在泼冷水，试图扑灭你们对自家人当家的热情，然而，政治现实是，最拒绝改革、贪得无厌和面目狰狞的“沙巴汉”领袖依然手握大权，原本华社、城市和倾向改变现状的民意可以通过施压希盟，国州联手左右哈兹兹的沙盟政府，至少这是有回报的政治操作，如今希盟在沙巴处于跛脚状态，仅剩下区区三席国会议员，国州协同的选项已经消失，未来五年沙巴华社唯有寄托沙巴民兴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