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的两个主要在野党——土著团结党(土团党)和伊斯兰党(伊党)先后召开年度党代表大会,虽说两个以马来穆斯林选民为基本盘的政党都是国民联盟(国盟)的成员党,2021年国盟成立以来两党也共同经历过数场大大小小的选举,可是伙伴情怀却日趋淡化,特别是土伊两党都在大会强调主导性,以致于貌合神离的情形越来越明显。
表面上国盟首相候选人是分歧点,惟,首相人选牵涉到国盟乃至整个在野阵营的地位。对土团党而言,慕尤丁是张神主牌,因为他是目前在野阵营唯一有首相背景的领袖,这也是土团党卖点所在。可是,伊党显然才是在野力量的领头,它是马来西亚历史最悠久的在野党,是目前国会席次最多的单一政党,而且伊党即便没有国盟的支持下也有能力单独执政半岛北部四个州政权。
问题来了,为什么强大的伊党要礼让积弱的土团党领导国盟、提名首相呢?这与马来西亚政党政治和选举制度有关。
马来西亚宪法没有规定首相应具备哪些族群、宗教或地区条件,鉴于土著是马来西亚最大族群,而马来穆斯林又是土著当中占比最高的群体,因此,无论是在国家象征或选举策略,马来政党势必是主体所在,而马来政治菁英也理所当然地成为领导群体。
然而,即便马来穆斯林控制政治权力,可是非土著、非马来穆斯林的影响力却不容忽视。以国会选区的族群结构举例,目前马来西亚222个国会选区中,马来半岛占165个席次(74.3%),在这165席里面,马来选民70%以上的国会选区有76席(占半岛46%,占全国34.2%),马来选民介于30-70%的混合选区有71席(占半岛43%,占全国31.9%),马来选民低于30%的非马来(主要是华裔选民)选区有18席(占半岛10.9%,占全国8.1%),三种类型的选区比较之下,马来选区虽然占相对多数,现实是即便某个马来政党拿下76席,也无法单独执政联邦,而国盟就是面临这个困境,他们在2022年第十五届大选横扫马来腹地,凭著超过七到八成的马来票攻下73个国席,与民意基础相对多元的希望联盟仅仅9席之差,国盟却失去执政联邦的机会。
再强大的马来政党,无法单靠马来民族主义和伊斯兰论述治国平天下,马来政党须接受相对中庸、包容或多元的元素,才有入主布城的机会。因此马来政党会透过种种途径来为自己涂抹中庸、包容和多元,例如,推举各个族群比较能接受或争议性较低的马来菁英(如安华、慕尤丁),跟非马来穆斯林为基调的政党(如马华公会、印度国大党、民政党、民主行动党)合作,争取混合选区提名权(如公正党、巫统、土团党)。
不管是1974年由巫统首相敦拉萨创立的国民阵线(国阵),或者是在野党组织的替代阵线(1999-2008)、人民联盟(2008-2015),以及2015年成立至今的希望联盟,这些政党联盟无不由马来政党和马来政治菁英主导,结合非马来穆斯林力量实进行族群分工。希盟虽是多元族群政党的联盟,可是安华领导的人民公正党和民主行动党的差异性相当明显,前者以马来穆斯林居多,后者主打华印裔关注的课题。
国盟也正在彷效国阵、希盟的族群分工模式,可是国盟的毛病是存在两个马来政党,差别在于土团党强调民族主义,伊党掺杂更多伊斯兰论述,然而,这两个政党其实都在争取同类选民的支持,出战马来穆斯林居多的选区,唯一差异是2022年大选土团党比伊党上阵更多混合选区。国盟形同两颗太阳的政治处境,土伊两党在选票上的重叠性大于互补性,此种合作关系反而限制选战的爆发力。
土团党优势
土团党仗著的优势在于,党主席慕尤丁是整个在野阵营唯一担任过首相的领导人,另一个打发伊党的正当性是土团党比伊党更趋中,吸纳来自公正党、马华和国大党的党员加入非土著臂膀,较伊党更积极地经营和了解混合选区,就是说,土团党比伊党更贴合马来西亚的政治生态。
然而,“拳头”才是至关重要的问题,虽然土团党的包容性胜过伊党,以实力而言,伊党才是真正主力,倒是国盟依赖伊党的政治品牌,博得马来社会所好。基于此,伊党不得不认清本身短板,寻求发展和突破,例如,党中央决定提升非穆斯林臂膀的地位,提倡国民小学教导中文和泰米尔文,只不过,伊党依然由宗教司派领导,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政治论述转变,其他派系不愿不敢挑战现状,故伊党的崛起之路定是艰苛颠沛的过程。即便党大会叫嚣抢夺主导大位,伊党暂时也无力承接土团党和民政党的底盘。
国阵由巫统、马华、国大党和沙巴人民团结党组成,但除了巫统有能力拉抬马来票源之外,其他政党仅扮演象征性的侧翼。希盟虽然努力争取马来穆斯林支持,然而换来的选票却以华印裔和城市马来选民为主,如果希盟无法突破马来政治支持薄弱的局限,未来也很难维系下去,不过国盟比国阵和希盟显得还要艰难,因为国盟是由两个具备潜在竞争关系的马来政党为体,未来土伊两党的分歧只会越来越白热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