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在很多领域及很大层面上乃基于对理性个体的承认、尊重和捍卫,包括所谓“人权”的观念及制度。所以现代普世伦理一般上是从平等或平权的个体出发的,如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金规则。然个体本质上必属理性,或经常能保持理性的吗?再说理性是不是难逃一定的主观性、相对性?而且理性就能带给个人和社会正义及幸福吗?

显然,从一般宗教的角度来论,不管是个体或理性,恐怕都是不足的,所以它们通常会更倾向集体主义,以及更加或同时侧重非理性或超验、超理性的激情、感应、顿悟、启示、救赎,或者奇迹、显灵、异像等,如说“与神同在”,乃至“天人合一”。甚至,对于某些宗教来说,理性不仅不足,还会碍事,尤其当其鼓励人们怀疑、颠覆、背弃各种宗教叙事和建制,包括神话、神学、教诲、戒律、伦理等的时候。

另外,宗教通常还会斩钉截铁、信誓旦旦地宣导正义和幸福仅能从虔信本教的神明和真理,遵循本教独门的崇拜、修行、认知乃至生活方式,甚至必须全方位融入本教的体制之内方能得到。个中最经典的例子,如美国某些派系的阿米什人(Amish),就是尽可能阻绝、避开现代性。他们否定个体主义,选择共同信仰和生活,严格遵守宗教理念和信条。外人或觉得其人食古不化,但他们却坚信如此方是正确、正义和幸福的。

说到这,那一般宗教岂不是与现代性格格不入?确实,两者之间不无矛盾、抵触、冲突之处,之所以现代化中才会有世俗化的“明流”,即不少社会在走向现代化的当儿不得不多少进行“去宗教化”,以至宗教普遍丧失其传统地位和影响力。

某些人常举某些地区之越来越“伊斯兰化”的例子来反世俗化之说,然这些例子,如伊朗穆拉政权和阿富汗塔利班政权者,若仔细观察,其恐怕更多乃“宗教主义化”而非“宗教化”也。即宗教委实被工具化、武器化为一种方便权争和统治的政治意识形态建构,且观其当事者之所作所为,显然有诸多方面是相当违背宗教理念和价值的。如此宗教在现代政治语境和意义上的工具化、武器化,或也可算是另类的世俗化呗?

无论如何,诚如任何人类制度,宗教也是可以调整变通,或说演化的,其对现代性,也不是不能适应和协调,且这也并非意味著宗教必须舍弃其偏集体主义和非理性,乃至超验、超理性的本质及特性。

实质上,个体主义和理性若走到极端,确实不无各种问题乃至弊端,诚如基于个体主义的民主制度和资本主义经济模式也会衍生民粹、虚耗、空转、恶性竞争、寡头垄断、贫富差距扩大、剥削弱者、环境污染、资源耗尽等问题那样。之所以,宗教若坚持其偏集体主义和非理性的立场,正好可以对“误入歧途”的个体主义和理性主义形成某种制衡,或至少可借之反思的力量。

总之,虽面对现代化,尤其世俗化的压力,宗教虽当探寻出路,但也无须否定自己一贯的原则和立场,只是需要更敏锐、善巧、灵活、务实地找到合适的新定位及角色而已。

郑庭河

南京大学哲学宗教学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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