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仪：游击式仲裁：苏禄案件正式结案

随著法国最高法院驳回苏禄集团的上诉，这一群苏禄苏丹后裔向马来西亚要求的149.9亿美元赔偿彻底不被法国法律承认。这不止代表我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主权诉讼中获得了胜利，也给了2013年拿笃事件中受到影响的所有沙巴子民一个完美的交代。

首相署法律及体制改革部长拿督斯里阿莎丽娜在上周宣布了这项消息，她同时也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巴黎上诉法院将适时撤销西班牙仲裁员斯坦帕的“虚假裁决”，并认为这一裁决是法治的胜利，有助于维护国际仲裁的公正性。她同时感谢首相安华、沙巴州长、外交部长、总检察长及各相关部门的支持，称这一胜利离不开各方的共同努力。

源自146年前争端

这起关于沙巴与苏禄后裔的法律争端，源自1878年的苏禄苏丹莫哈末加玛阿南（Muhammad Jamal Al Alam）与英国殖民地代表德奥弗贝克（Gustavus Baron von Overbeck）和阿尔弗登特（Alfred Dent）签署的一项协议（1878 Agreement）。根据协议，苏禄苏丹将北婆罗洲（今沙巴）的土地和主权割让，换取每年5000元的补偿。1903年，继任苏丹嘉玛鲁基兰二世（Jamalul Kiram II）确认了这项协议，并将年补偿款增至5300元。

1936年，苏丹嘉玛鲁基兰二世去世，由于未明确继承人，补偿款一度中止支付。1939年，北婆罗洲高等法院裁定苏丹的9位后裔仍然有权获得补偿款。沙巴在1963年加入马来西亚联邦后，马来西亚政府从英国手中继承了这一份协议，逐年支付款项至2013年，直到苏禄武装入侵沙巴的“拿笃事件”发生以后，我国才终止付款。

2017年，自称为苏禄苏丹继承人的索赔人开始向英国、法国、西班牙等国提起仲裁，要求恢复支付并索赔。西班牙马德里高等法院在2019年任命斯坦帕（Gonzalo Stampa）为这起案件的仲裁员，但沙巴州高等法院于2020年指出1878年的协议中并无仲裁条款，裁定此案无仲裁管辖权。马德里高等法院也在2021年裁定，申请人未能根据国际法向马来西亚政府发出适当通知，法院撤销了对斯坦帕作为仲裁员的任命，并指示他终止仲裁程序。尽管如此，斯坦帕仍继续推进仲裁程序，将仲裁地从马德里迁至巴黎，并在2022年发布终局裁决，要求马来西亚支付149.2亿美元赔偿。

我国也一直积极在法国和西班牙法院采取法律行动，成功阻止了裁决的执行。索赔人则尝试辗转多个欧洲国家更换仲裁地，但在多个国家的诉讼中，我国均获胜，最终在2023年12月，西班牙法院以藐视法庭罪判处斯坦帕6个月监禁，并暂停其仲裁员资格，而在上周，法国最高法院驳回了苏禄苏丹后裔的索赔，确认了我国在本案中的胜利，为这起法律案件划下了句点。

一些小插曲

2018年苏禄后裔在西班牙提起诉讼后，时任马来西亚总检察长汤米汤姆斯在2019年9月致函苏禄方的法律代表保罗科恩，表示愿意恢复根据1878年协议支付割让款项。政府事后表明这封信是在未经政府授权的情况下发出的，但在诉讼案中，这封信仍然给马来西亚带来了一些不利局面。马华总秘书张盛闻在2022年指责汤米汤姆斯及希盟政府的管理与决策不当导致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对此，汤米汤姆斯则指出，马来西亚自1963年成立以来，始终按时支付该笔款项，从未质疑其合法性。然而在2013年苏禄军入侵沙巴拿笃后，政府选择暂停支付，却未提供正式解释。汤米汤姆斯认为，如果大马政府有确凿证据证明苏禄苏丹后裔与拿笃事件有关联，应通过沙巴高庭获得庭令以合法终止支付，而非单方面停止。当时的巫统主席阿末扎希则认为，汤米汤姆斯应为此承担责任，指责其在希盟执政期间未能坚守国家主权立场，并向外部压力妥协。他批评汤米汤姆斯低头于苏禄继承人代表的诉求，损害了国家荣誉和公共安全。

此外，苏禄苏丹后裔的代表律师伊丽莎白梅森也表示，汤米汤姆斯的信件显示大马政府长期以来承认索赔人的权利，并与其直接接触，这加深了马来西亚在国际仲裁中的不利地位。

在2023年4月6日，马来西亚内政部经过调查，援引《2001年反洗黑钱、反恐怖主义融资及非法活动收益法令》将苏禄索赔人福亚基兰（Fuad A. Kiram）列为恐怖分子。我国指出，福亚基兰参与并实施了恐怖行为，他与皇家苏禄部队（RSF）的联系证明了这一点。同年，荷兰海牙上诉法院指出原始文件没有仲裁条款，与2020年沙巴州高等法院的认定一致，有人称斯坦帕提起的仲裁案件为“虚假裁决”。

这一起始于2017年的仲裁案看似荒唐无稽，就像是一群人企图以苏禄苏丹后裔的名义向我国勒索巨大赔偿金却什么都得不到。但在经历过2013年拿笃事件的军、警、民来说，苏禄集团的诉求却如同伤口上撒盐，不断重揭伤疤。偏偏对方仿佛游击战一般的仲裁方式竟几次成功挑战沙巴主权，挑动人们的神经。好在我国的司法、外交、谈判和各个相关单位发挥出色，没有将沙巴主权败给这种荒唐的理由。

马来西亚的主权争议，并不只有苏禄后裔赔偿这一项。2021年重启的白礁争议、与中国的南中国海主权争议等，都是马拉西亚目前面临的主权难题。而这次与苏禄后裔的仲裁胜利，将会是一次非常好的训练，让我国有更丰富的经验和手段，去面对其他的主权谈判。